封靈殿最深處，身形削瘦的灰袍道人緩緩睜開眼睛，“傳召雷衣正使，乾度行。”
片刻後，一位身穿雷電紋絡的黑衣使者匆匆走入宮殿。
“屬下乾度行，見過帝君。”
“戊陽海界古陽州出了一頭九難境妖靈，你應該知道怎麼辦！”灰袍道人淡聲開口。
“九難妖靈？”
乾度行眼睛微微亮起，“屬下定竭盡全力，馴服此獠，讓它爲本殿所用。”
沒過多久。
黑衣使者便出現在古陽州上空，周身雷電紋絡如天威一般，籠罩整個州域。
“不出所料，又是一頭兇狂暴戾的妖靈，先讓你肆虐幾天，本正使纔好‘秉公執法’。”
乾度行嘴角微翹。
九難妖靈，殺伐手段不比同層次的界尊強多少，但這等生命最厲害的不是廝殺，而是那座達到極致的乾坤世界。
一頭九難妖靈，等於一座隨時可以移動的戰爭堡壘，對青霄殿而言，價值極高。
廣闊的山川大地上，秋葉妖靈肆意散發暴戾氣息，無數金黃色樹葉不斷向外蔓延，卻不知，頭頂正有一位雷衣正使默默觀察着自己……
……
地底深處。
幾名界尊正在閉目修行，爲首的鎮殿殿主周身繚繞因果波動，氣息吞吐不定，猶如江潮大浪。
對界尊來說，百萬年、千萬年不過是睜眼之間的事情。
只要他們活着，巫蠱殿就不會消失。
而此處，已經被巫蠱天君設下重重封禁，又佈置了大量隔絕天機因果的靈寶、奇珍，只要不踏出半步，就算是命運天君，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嗯？”
鎮殿殿主忽然睜開眼睛。
“殿主，又出了什麼事？”幾位界尊元老連忙詢問。
“九殿主的因果線……消失了。”
鎮殿殿主眉頭緊鎖，“闡師弟向來小心，藏身的地點肯定慎之又慎，怎麼會被對方找到？按理說，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因果牽連。”
相比因果祕術，命運體系在尋蹤探跡方面弱了許多。
沒有因果牽連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位因果界尊，幾乎不可能。
“或許是九殿主不小心露了行跡，又或是哪個弟子泄露消息。”界尊元老猜測道。
“事到如今，咱們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鎮殿殿主微微嘆息，“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插手戮煉天君的事情，只是幫忙推演因果線而已，居然就惹來了殺身之禍。”
“這個顧惜命真是個瘋子，”一位界尊元老怒聲罵道，“追殺他的是戮煉天君，他不去陰煞界報仇，盯着巫蠱殿做什麼？戮煉麾下有那麼多界尊，夠他報十次仇了。”
“柿子撿軟的捏唄？”
另一人哼聲道，“戮煉天君修行歲月悠久，又是殺戮天君，論殺伐手段遠在因果體系之上，他敢去陰煞界，恐怕連一時半刻都活不了。”
“住嘴，天君也是你們能議論的？”鎮殿殿主厲聲呵斥。
幾位元老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吭聲。
同爲天君也有強弱之別，毫無疑問，殺戮、生死兩大體系最擅長廝殺戰鬥。戮煉天君又是成名極久的厲害人物，對生靈規則的感悟遠在巫蠱之上。
要知道，巫蠱殿開闢至今也就二十四道年，而巫蠱天君，直至十五道年之前，才終於邁入九難。
相比之下，戮煉在九難境的歲月，比巫蠱多了一倍有餘。
境界又怎麼可能一樣？
正說話間，一股命運波動從遠處襲來，鎮殿殿主臉色驟變，“不好，被發現了，快點離開這裏。”
幾名界尊元老身形一晃，正準備逃出靜室。
一幅繁雜精美的祕紋圖轟然落下。
噗！
祕紋圖將鎮殿殿主連同界尊元老全部籠罩，命運之力化作無盡劍芒，將他們的心神意志徹底粉碎，命運線也被撕成了碎片。
“還有四個。”
顧修雲揚手一揮，將他們身上的靈寶奇珍以及諸多丹藥全部收走，然後飛向另一處。
找幾個因果界尊，又有何難？
……
與此同時，仙城坊市的洞府內。
公孫晉、公孫炎依舊被命運之力籠罩，意識跟肉身完全剝離。
顧修雲的第三具分身立於此處，默默等待。
他在等因果界尊全部隕落，到那時，才能殺了公孫晉、公孫炎兩兄弟。
提前動手，有可能會讓因果界尊發現問題，甚至狗急跳牆，直接咒殺了言素情。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嘗試。
“此事之後，戮煉天君恐怕會有所猜測，戊陽海界不能再待了，”顧修雲心中念頭閃爍，“去洛神界，還是將族人們送到惡靈墟，我那座乾坤界？”
“不行，惡靈墟太危險了。”
他微微搖頭。
那座乾坤界時常會受到天外源獸的襲殺，甚至有乾坤境源獸施展咒殺祕術。以餘夫人、顧修淑、言素情等人的修爲，一旦被咒術波及，必死無疑。
“只有洛神界。”
“此事之後，立刻前往洛神界，冰蘭宗那邊……提醒一下吧！”
時間緩緩流逝。
短短兩炷香，六位鎮殿殿主死了五個，直到臨死前的一刻，他們都不明白，爲什麼顧惜命要趕盡殺絕？
七難界尊而已，對他有什麼威脅？
又過去片刻。
最後一位界尊隕落。
洞府內的命運之力終於收斂，公孫炎、公孫晉意識恢復，滿臉驚恐的望着青色身影。
“聽說巫蠱殿威逼冰蘭宗的時候，你們兩個立了大功？”顧修雲淡聲開口，“如果巫蠱殿的鎮殿殿主知道，他們隕落的根源竟然是你們兩個，會是什麼表情？”
“你胡說什麼，殿主們實力滔天，怎麼會隕落？”公孫炎強壓住心裏的恐懼，口中怒喝，“敢殺我們，天君絕不會放過你！”
顧修雲微微搖頭，看向一側的公孫晉，“貧道有些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又是怎麼發現內子領悟了陣道規則？”
“我說了，你會放我們一條生路嗎？”公孫晉問道。
“可以。”
顧修雲漠然點頭。
“你是命運界尊，一定要說話算數，”公孫晉面露激動，“我曾隨蒼炎氏弟子去往浮靈島……後來跟蒼炎桀驁在宴上提起此事，他說你很可能就是那位命運界尊，但當時，我不以爲意，直到混源盛會，你跟赤狼宮的界尊交手……”
聽着對方講述，顧修雲心中暗自驚訝。
僅憑這些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許多事情，可見公孫晉的心智極高。
換做旁人，真不一定猜的到。
“至於那位陣道界尊，是我誤打誤撞發現的……”
公孫晉接連講述了許久，說話的同時，還在暗中催動因果祕術，想要給殿主傳訊。
然而，無論他怎麼呼喚，另一端都沒有任何動靜。
公孫晉心中越發冰涼，漸漸相信，巫蠱殿殿主……可能真的已經隕落了。
“有趣，真是有趣。”
聽到對方講完最後一句，顧修雲眼中閃過厲芒，掌心翻轉間，命運之力將二人完全籠罩。
“你說過會放了我們！”公孫晉連聲疾呼。
“貧道只說過讓你們活着，可沒說過什麼也不做。”
下一刻。
命運扭曲規則涌入公孫晉、公孫炎的識海心神，無數記憶崩裂潰散，包括往日的道法感悟。
與此同時，他們身上的歲月痕跡也不斷消失。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
公孫晉、公孫炎恢復清醒時，已經站在荒蕪的大地上，體內修爲只有尊者境初期。
兩人茫然的看着對方，只覺頭昏腦漲，整個心神都空了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