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叔。”
站在人羣前列的長袍儒士微微一笑，“神通，的確是神魔血脈蘊含的天賦，所以血脈越強的神魔，神通威力也越大，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神通真正的源頭，是什麼？”
真正的源頭？
太上宗弟子們一臉茫然。
這種祕辛，已經涉及神魔的本質，別說他們大多是凡俗生靈出身，就算是那些修行歲月悠久的古老神魔，只怕也沒多少清楚的。
“神通，其實是天地賦予的權柄，每一個神魔都是天地規則的寵兒，生來便不平凡，擁有超越世俗生命，代天掌刑的權力，所以他們有着幾近無限的壽命，有着無窮無盡的潛能。”
“而凡俗生靈，不僅壽命短暫，修行路艱難，連肉身跟靈魂也受到層層枷鎖，即使想成爲一個最普通的界尊，也要先領悟生靈規則，才能跨出那一步。”
說着，範舟嘆了口氣。
世道何其不公，神魔血裔，生來便是天地的寵兒。
而世俗凡人，即使想打破百歲大限，都難如登天。
但這世上本就沒什麼公平可言，哪怕是古界底層的凡人，也有些是生來富貴，而另一些卻要去喫糠咽菜，甚至只能啃樹皮，喫野草，才能勉強活下來。
範舟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憋悶，繼續說道，“天地間有無數的物質規則，我們只掌握了極少一部分，比如五行、風雷、時空、光明、黑暗……但實際上，天地規則的變化遠比我們知道的多出千倍萬倍，所以那些神魔的血脈神通也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就比如那位冰波海主人。”
“它的萬世混光鏡，居然可以洞悉億萬年之前的景象，而且能窺見過去生靈的本來面貌，如此手段，有哪種時空規則可以做的到？除非借用命運因果之力。”
“但你們也清楚，天地規則，是不蘊含生靈規則的，那是純粹的物質手段。”
“好像還真是。”衆弟子紛紛點頭。
冰波海主人的萬世混光鏡、金瞳帝君的破界金瞳、九狫帝君的無量光，都讓人無法理解，甚至連乾坤帝君都模仿不出來，卻又真實的存在於世間。
而最特殊的，莫過於造化祕術。
星空規則，就是純粹的物質規則，不蘊含任何命運、因果、殺戮、生死，也沒有半點中乘道法、下乘道法的奧妙，但就是這麼普通的規則，卻能毀滅天地規則，打破帝君壁壘。
“神通，既然是天地規則賦予的權柄，自然也有其極限。”
“神通的極限，就是神法境巔峯。”
“不管是多厲害的血脈，多驚人的天賦，它們的極致就是神法境巔峯，所以那些神魔後裔，一旦達到神法境巔峯，便再無寸進，因爲那已經是古界天地所能恩賜的極限了。”
“可是師叔，”一名弟子疑聲道，“神法境之上，不是還有半步神君嗎？方纔寒螣神君跟冰波海主人所施展的神通，就遠遠超越神法境巔峯。”
“不，那不是天地規則賜予的力量，”範舟搖頭道，“那是他們將道法境界推升到演法境之後，自己感悟的手段。”
“半步神君，其實還是神法境巔峯。”
“只是他們對自身的認知遠勝同輩，甚至可以做到改變血脈結構，從而更進一步，比如吸收其他體系的神魔血脈，融入自身。”
說着，範舟指了指虛空深處。
那裏有一頭三目蛟龍，正滿臉激動地觀看金瞳帝君跟惜命道人廝殺。
“洪澤帝君麾下的三眼蛟龍，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它的名頭，此獸有三隻眼睛，一隻蘊含水行之力，一隻蘊含火行之力，還有一隻蘊含雷霆之力，也就是說，它居然掌握了三種體系的本源。”
“你們說，普通神魔能同時擁有三種本源嗎？”
“但半步神君就能做的到，而且境界越高，對自身的瞭解越通透，血脈威能也會越發強大，比如冰波海主人，就是神君中的佼佼者，它對血脈的研究，可比寒螣厲害多了。”
“原來如此。”衆弟子面露恍然。
“師叔，我明白了。”
最初提問的弟子興奮道，“金瞳帝君雖然是神魔帝君，但他靠的是神魔始祖的本源之力，而不是自身境界，所以他的神通威力並不強，只有神法境巔峯？對不對。”
“也不能這麼說。”
範舟微微搖頭，“神魔帝君已然是天地規則的執掌者，被賦予的權柄也極大，所以他們的神通遠比普通神魔強的多，幾乎可以跟半步神君相當，再配合那一身強橫之極的神力，真正施展起來，比半步神君還要厲害許多。”
“但這點威力，面對同樣是帝君層次的惜命道人，就不夠看了！”
“相比之下，神魔帝君的肉身才是真正可怕。”
“特別是金瞳，它是金行一脈，肉身方面本就比其他體系強的多，成爲帝君之後，更是堅韌無比，放眼世間，幾乎沒有哪個帝君可以正面摧毀金瞳的身體。”
“即便是熊師叔跟塵師叔，也要先湮滅他的心神意志，才能破其防禦。”
這麼可怕？
太上宗弟子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黑熊跟拂塵女子，可都是真正的乾坤帝君啊！
“其實，即便是神魔帝君，血脈神通也並不是一成不變，”黑熊淡聲道，“真正厲害的神魔帝君，同樣能堪透自身血脈，並融合其他體系的本源之力，融合的越多，實力就越強，如果能融合三種帝君級血脈，就不比真正的乾坤帝君遜色分毫了。”
太上宗弟子眨了眨眼睛。
神魔帝君，居然也能融合其他體系的血脈，更進一步？
“師祖，太淵古界有這樣的人嗎？”傅觀忍不住問道。
“當然有。”
拂塵女子嘿笑一聲，“本界至少一半的神魔帝君窺探到了血脈融合之路，其中成功者已有五人，還有一個已經開始嘗試融合三種血脈本源。”
“你們不也瞧見了，除了九狫、紫雷、洪澤、金瞳那些傢伙，其他神魔帝君壓根就沒現身，相比造化祕術，血脈融合纔是最適合神魔的路線。”
“而金瞳那些人，都是帝君中最沒有天賦之輩，所以他們只能想一些旁門左道，以求突破。”
“可實際上，造化祕術哪是說參悟就能參悟的，本宗弟子個個擅長命運規則，踏入演法三重境的也不在少數，可又有幾個做到了？他們？純粹是癡心妄想。”
原來如此……衆弟子心中恍然。
難怪太上宗會眼睜睜的看着神魔帝君去謀奪造化祕術，敢情是篤定了他們不會有任何結果。
“連血脈融合都做不到，悟性這麼低，還想參悟造化祕術，真是異想天開。”拂塵女子嗤聲冷笑。
忽然，又一個弟子開口，“師祖，既然神魔帝君可以融合不同體系的血脈，那神魔始祖呢？也可以嗎？”
“放肆！”
拂塵女子跟黑熊臉色頓時一變，“那等層次的存在也是你能問的？”
說話間，兩位帝君的天心意志瀰漫開來，隔絕了所有的天地規則。
“你這小子，是真不想活了，連神魔始祖的祕辛也敢問？”拂塵女子鳳目微寒，“等回宗之後，自己去靜室面壁一道年。”
“弟子知罪。”
那名弟子嚇的連忙躬身跪地，額頭冒出豆粒般的汗珠，顯然自己也有些後怕。
神魔始祖何等偉力，背後談論這等存在，確實跟找死沒什麼區別了！
“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沒可能，”拂塵女子忽又笑道，“鎮界神魔，已經是古界所能承受的最強生命，甚至已經超出血脈層次，他們本身就是古界的極限，又怎麼可能更進一步？”
“想要打破古界極限，只有一個辦法，生靈道！”
說着，拂塵女子眉頭猛地揚起，“金瞳這蠢材，總算有點腦子了。”
衆弟子紛紛朝着虛空深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