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鑫心頭驚疑，低聲說道。
杜壆擺擺手，答道：“下去，放心，天底下武功勝過我的有，但是想要取我性命的我還沒有發現一個，便是史文恭晁雲在這裏，也做不到，你擔心什麼？”
史鑫一躬身，從帳篷中退了出去。
“杜將軍，一別經年，向來可好？”
方天傑看到史鑫出去，方纔低聲笑道。
杜壆冷聲道：“殿下，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潛入宋軍大營，當真是不要命了，只要我一聲呼喝，你今日休想能夠活着離開！”
方天傑聳聳肩，笑道：“杜將軍，若是你想要殺我，剛纔就可以做了，何必把我請入大帳之中？至於什麼殿下的稱呼，還是省了吧，如今我早已經不是江南的太子殿下了，現在不過是梁國的一員將領而已。”
杜壆一陣默然，是啊，江南一戰，方臘在晁雲與宋江的算計之下，兵敗如山，最後敗亡，煙消雲散，再也沒有方臘這股強橫一時的勢力了。
“天傑，你此次潛入宋軍大營前來尋我，是爲了什麼？”
杜壆深吸一口氣，淡淡問道。
方天傑笑道：“杜將軍，你我在江南之時，可是交情深厚，我素來敬重將軍的人才武藝，只是近來聽說將軍在宋軍之中過得並不如意，特地前來探望……”
杜壆冷哼一聲，答道：“天傑，我們交情自然是不錯，不過，如今可是各爲其主，兩國交兵，可不是談論私誼的時候！”
方天傑笑道：“杜將軍，難道你還真的死心塌地的要跟着宋軍幹，跟着宋江干，跟着劉光世幹？若是你在宋國能夠驛站胸中抱負，倒也無妨，天傑絕對不會說什麼，可是你現在過得並不如意，以你的才華，統領千軍萬馬，坐鎮一方，或者征討四方，方纔是正果，可是看看你現在，不過是一個經略副使，而且還是有名無實，軍權可都是在劉光世劉錡手裏呢，你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馬前卒！更何況現在的宋國倒行逆施，爲虎作倀，有哪一點配得上武功蓋世的杜將軍呢？”
杜壆臉色一變，低喝道：“方天傑，你什麼意思！”
方天傑臉色一正，沉聲道：“很簡單，杜將軍，棄暗投明，隨我歸順大梁國，我已身家性命爲你作保，必定讓你前程無量，未來封侯拜相，也不過是手到擒來！”
“開玩笑！”
杜壆冷哼道：“我在江南之時，先是跟從你叔父方臘，然後跟從宋江，與晁雲的大名府精銳屢屢交戰，死在我手上的大名府將士不知凡幾，仇深似海，便是我想要投降，只怕晁雲麾下的那些驕兵悍將也容不下我！”
方天傑笑道：“杜將軍，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與大名府仇深似海，難道有我與大名府的仇怨深嗎？我叔父數次趁人之危，在晁雲最危險的時候背後偷襲，連大將軍姚古等人都死在了戰亂之中，我更是與晁雲屢屢對敵，斬殺的大名府的將士不比你少，可是現在我在大梁國如何？大將軍史文恭幾乎是求着我繼承他的衣鉢，晁雲更是對我青睞有加。我們陛下對待我尚且如此，杜將軍才能武藝遠勝於我，難道還愁得不到重用？”
杜壆登時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方天傑笑道：“杜將軍，你再想想，宋國勾結異族，助紂爲虐，即便是你們能夠擊敗了梁國，未來金國入侵中原，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到時候，國破家亡，山河破碎啊，你願意爲他們這樣的行徑作馬前卒嗎？若是做了，你要好着想想，那可是被後人要戳着脊樑骨罵上千秋萬代的啊……”
杜壆苦笑道：“天傑，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唉，只是你恐怕還不清楚，宋軍與劉光世還有更可惡的事情呢，我……”
“還有更可惡的事情？”
方天傑一愣，問道：“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比引狼入室，勾結女真更可惡的嗎？”
杜壆低聲嘆道：“天傑，不瞞你說，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心灰意冷的，這樣的宋國不保也罷，這樣的統帥不跟從也罷，他們也不配讓我杜壆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拋頭顱灑熱血。就在三天前，包道乙從應天府已經返回了宋軍大營，並且向着劉光世獻策……”
杜壆稍稍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包道乙獻策要在上游的渭河口掘開大堤，然後接着渭河水要水淹你們梁軍，若是此計得手，不光是你們一萬多大名府精銳要遭遇滅頂之災，便是這陝西諸路數百萬百姓都要生靈塗炭了，那將是關中從所未有的浩劫……”
嘶……
方天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光是方天傑，連同跟隨方天傑一起到來的蘇文龍都震駭莫名！
掘開渭河大堤！
要知道渭河在西，灞河在東，整體的走勢就是西高東低，南高北低，一旦掘開河口，渭河水一涌而下，一萬多大名府精銳，只怕一個都跑不了，全部都得面臨滅頂之災，從古至今，最難防的就是水火啊！
“這羣狗日的，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兩軍交戰，與這些無辜的百姓何干？他們竟然一點都不顧及這數百萬百姓的死活嗎？”
蘇文龍怒聲低吼道。
杜壆瞥了蘇文龍一眼，冷哼道：“自古以來兵不厭詐，對於一些人來將，只要能夠打勝，他們哪裏會去管百姓的死活？百姓對於他們來將不過就是芻狗而已！”
方天傑沉聲道：“杜將軍，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想要在宋軍繼續帶下去嗎？難道你真的願意與禽獸爲伍？”
杜壆冷然道：“天傑，我若是願意與禽獸爲伍，又何必將消息送給你們？我剛纔已經說過了，這樣的朝廷不保也罷，大不了我歸隱山林，任這天下紛紛擾擾，再與我杜壆無關了！”
“我的大哥啊！”
方天傑悶聲道：“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來是幹什麼的？不就是要勸說你歸順大梁國嗎？若是你歸順大梁國，我保證我們陛下會對你無比重用的，難道你真的不想建功立業了？看看我，看看我們原來的兵部尚書王寅，看看原來河北的大帥孫安，哪一個沒有跟我們陛下打死打生過？現在哪一個沒有得到重用，即便是小弟無能，現在也是兵馬指揮使了！你若是投降，我保你最少也是一路的經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