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鎮海樓之後,柳小智帶頭把日本刀放在了沈淵面前的桌案上,然後躬身施禮說道:
“屬下奉大人之命打散了刺客,我等幾人護衛大人職責在身,怕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因此並未追殺過去。”
“這是刺客的兵刃,請大人驗看!”
此時的沈淵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然後沈少爺信手抄起了一把武士刀,放在手裏細細觀瞧。
周圍的那些官員們心裏都清楚,行刺的人鐵定是一幫倭寇,只是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爲什麼要平白無故襲擊廣州官員?
而這時也有一些知道內情的官員,心中暗自想道:廣州城裏有東瀛浪人?那不是黃獨跟刀岸然的手下嗎?
聽說前幾天他們兩個雙雙斃命,就連他們手下的兩支浪人隊也死了不少,看來浪人還沒死乾淨啊!
這些都東瀛人沒了黃獨和刀岸然的約束,居然能在廣州城裏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們是想給各自的主人報仇呢,還是看此地官員富商雲集,想要綁架幾個幹一票大的?
話說這位沈大人手下,真有幾個硬手嘿!居然上去就把這羣倭寇打退了!
一時之間官員們心中想什麼的都有,對於那些東瀛浪人的心思,他們也做出了千奇百怪的猜測。
不過這些猜測裏,倒是沒有一條懷疑東瀛浪人是沈淵的手下假扮的。畢竟這幫人衣服也對,頭髮也對,拿的兵刃也沒錯,甚至剛纔喊的那兩句話也是東瀛話!
而這時的沈淵拿起了這把東瀛武士刀之後,看了看說道:“看來真是倭寇了……他們怎麼進的城?”
此刻這位沈大人明顯有些惱怒,看起來他自己也被剛纔那羣東瀛浪人,嚇得不輕!
“這件事該誰管?廣州海防使今天來了沒有?”
“屬下在!”這時聽到沈大人叫廣州海防史,立刻就有一位武官站了出來,恭恭敬敬向沈淵行禮。
只見此人身材高瘦,手長腳長,長了一張刀條子瘦臉。
這人大概三十五六歲,目光中隱隱帶着一絲兇戾陰騭之氣,不過向沈淵行禮時倒是低眉順眼。
“下官廣州海防使周炳……拜見沈大人。”
這個周炳行完了禮後擡起頭來,一眼就看見沈淵皺着眉頭。
就見他將那把武士刀“噹啷”一聲撂在了桌子上,淡淡的向着自己問道:“防備倭寇上陸,你的海防是首當其衝!今天的事周大人怎麼解釋?”
“回大人,”就見這時的周炳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些東瀛人也有上岸經商的,廣州城裏的東瀛商人也不在少數。”
“只要他們按照正常的官防,經由商船進城,而不是公然侵犯沿海,屬下也沒辦法,咱也不能把所有的東瀛商人全都殺了吧?”
這位海防史周炳,顯然是沒打算把放倭寇進入廣州的責任承擔下來,不過他倒也是說明了理由,而且還說得振振有詞。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的官員都把目光轉向了沈淵,打算看他怎麼應對。
而這時沈淵卻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原先他們沒拔刀的時候,你說他們有可能是商人,這也說得通。”
“可現在他們公然持刀行兇……這就是你這位海防使周大人的分內事了吧?”
“大人說得對,這確實是屬下的職責,”這時的周炳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色,卻不得不承認道:“下官馬上就去安排滿城搜捕,將他們捉拿歸案。”
“行啊……回頭把結果直接報給本官。”沈淵倒也並沒太過爲難這個周炳,終究還是把緝拿倭寇這件事交給了他。
其實這些當官的在旁邊看得清楚,沈淵這麼做已經是很通情達理了,甚至對周炳來說都算得上寬厚。
畢竟沈大人剛纔這句話裏既沒說限期多久,又沒讓周炳把倭寇悉數捉拿到案,只是說讓周炳辦好了之後給他個結果,這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這時的周炳也發覺沈大人好像不想太過讓自己難堪,因此他之前那副不怎麼愛合作的態度也稍稍和緩了一些。
就見他隨即躬身答道:“屬下一定勁力抓捕案犯,請大人放心!”
“那就交給你了,”只見沈淵點了點頭,在這之後他跟在座的官員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起身離座,準備回去了。
……
話說在今天的鎮海樓上,這位沈大人也真算是個不速之客,聽說他要走,大家全都鬆了口氣。
而沈淵也是帶着自己的護衛,毫不停留的下樓而去,衆人紛紛恭送大人的同時,不免有些人的心裏還在想着:
這沈大人要是晚來一會兒多好?說不定他剛一到樓下,那幫東瀛浪人就殺到了。萬一要是瞎貓撞死耗子把他給砍死了,那豈不省事?
……
沈淵這邊已經圓滿完成了計劃,他今天到這裏來,實際上就是爲了給那個周炳的脖子上套上一個繩套。
沈淵讓手下假扮東瀛武士來刺殺自己,就是藉機會跟這位周炳認識,同時還交給他一些事做,讓周炳有機會到自己的官衙裏來述職。
這就相當於他把一個機會丟給了海防使周炳……因爲沈淵心裏非常清楚,負責看守市舶司司丞陳守志的保鏢,十有八九就是周炳的手下。
所以丁亦夏小姑娘的事被忠叔出賣,被丁字街周炳的人知道後,又有人利用小夏姑娘來試探自己的反應,這件事一定和周炳有關!
哪怕他不是其中的主使者,也是干將之一。所以沈淵把這個到自己家來述職的機會丟給周炳,他是一定不會放過的。
因爲這樣可以當面觀察沈少爺的才能和實力,還有他對廣州官場的態度,這可比用小夏姑娘來試探要靠譜得多。
因此沈淵判斷,在自己把清剿城內倭寇的這項職責交給周炳,他一定會到布政司衙門向自己彙報,藉機就近觀察自己。
而那個時候,就是沈淵給他下套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