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第一批以十五個銅錢賣出蠶繭的那些農戶,還沒來得及走的全都後悔得捶胸頓足,他們只要晚賣這一會功夫,就能多賣不少錢呢!而那些還沒來得及賣蠶繭的則是暗自高興,有不少比較聰明的,已經把裝載蠶繭的船搖到了遠處陰涼下停下來,然後派出一家之主上岸,隨時打聽價格。
他們知道說不定再過一小會兒,這價位還得漲!市場成交量瞬間便降低了下來,已經賣了的後悔,沒賣的卻不肯賣了,大批的蠶繭船擁堵在河面上。
劉彥汐見到蓆棚裏進來賣蠶繭的蠶戶越來越少,於是她轉頭向着唐紫檀問道:“唐老爹,以前有這樣的情況嗎?
這價位怎麼漲得這麼快?”
“往年繭市上的價格也曾有過波動,但從來沒看見過價格跳得這麼快。”
唐紫檀臉上也是異常鄭重,看來今年市面上的情況,他也是見所未見。
“這是有人哄擡價格,讓咱們沒繭子開工啊!”
玉竹姑娘咬緊了銀牙,向着劉彥汐問道:“劉姑娘,現在怎麼辦?”
“之前在收購價這方面有過預案,”劉彥汐隨即皺了皺秀眉說道:“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蠶繭的收購量!”
“不管多少錢,這幫人怎麼收咱們就怎麼收!改水牌……十九個錢!”
下面有夥計飛快地答應了一聲,然後水牌上的收購價立刻就被改成了十九個銅錢,價位擡上來,過來出賣蠶繭的蠶戶又多了一些。
有意思的是,這些賣蠶繭的不僅僅有農村來的蠶戶,甚至還有岸上的商社。
之前這些商社,有不少已經收購了一定數量的蠶繭,而且還是以十五個錢的價位收來的,現在只要轉手賣給紡織廠這邊,他們就能獲得兩成以上的利潤,這又何樂而不爲?
才一頓早飯的功夫,他們就賺了一筆錢,這些商戶自然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而這時劉彥汐的身邊,有人在向她低聲彙報。
……原來劉姑娘在商業方面也很有兩下子,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所以在整個繭市,都有她放出去的眼線。
這裏邊是誰在哄擡價格,那些擡價的人有沒有在大量收購,還是僅僅掛出水牌上的高價。
然後一邊磨洋工慢慢地收,一邊看着紡織廠這邊用高價收購蠶繭,擡高他們的成本。
這些只要通過密探的查訪,她都能得到準確的消息。
然後……到了中午,價格已經漲到了二十一個銅錢。
這可是了不得的價格了,據說繭市十年以來的最高價格也沒超過二十一個銅錢,此時那些觀望的蠶戶也動了心,紛紛到紡織廠這邊來把蠶繭賣掉……一直到目前爲止,劉彥汐的紡織廠收購站,價格總是比市面上其他的商社的價位要高上一個錢。
到了日落時分,價位已經停留在二十三個銅錢上。
等到天色一黑,繭子的成色就很難看清楚,收購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所以隨着天黑,各家商社全都關門。
而那些還沒把繭子賣掉的蠶農,自然也把船搖到了安全的地方,等着明天大漲之後再賣。
……天一黑,劉彥汐就把收拾攤位的事安排好,然後她出城就上了馬車直奔廣州!出事了……照這麼下去,這價格就太離譜了!這件事必須儘快報告沈先生,有人在故意跟咱們作對!……等到劉彥汐心急火燎地趕到廣州的兩廣巡撫衙門,隨即便是火速求見沈淵。
沈淵在官廳裏,帶着藍姐姐和青夫人一起見到了劉彥汐姑娘,隨即劉姑娘就飛快地向沈淵彙報了這第一天收購蠶繭的情況。
“是宋家的吉慶商社一直在擡高價格,從早上開秤就是如此。”
劉姑娘皺眉說道:“價位到現在一直在漲,已經到了二十三個銅錢,他們是故意在和咱們搗亂!”
“嗯,然後呢?”
沈淵倒是面色如常,居然還問了這麼一句,弄得青夫人和藍姐姐都對他側目而視。
“然後我派人觀察了他們那邊的情況,”劉彥汐飛快地說道:“現在吉慶商社還在大量收購,數量已經和咱們幾乎持平。
因爲每次都是他們率先漲價,有可能比咱們還收得多一些。”
“咱們現在手裏有多少?”
沈淵又淡淡地問道。
“三萬五千斤……照這麼下去,明天的價位我都不敢想!”
劉彥汐急着說道:“必須準備對策了少爺,要不然這樣競爭下去,咱們工廠的蠶繭成本要高到什麼程度?
織出來的絲綢,得買到什麼價位才能賺錢?”
“三萬五千斤……沒多少啊?”
這時沈淵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弄得整個屋子裏都沒了聲音。
……說實話在這個房間裏,青姑娘是天下少有的智謀奇才,藍姐姐更是操持天元票號多年,在經濟這方面她是絕對的專業人士。
至於這位劉彥汐,從十四五歲到現在三四年時間,都在跟隨他父親和藍姐姐縱橫商海,大家都是這行業裏頂尖的奇才。
所以沈少爺的這句話太不靠譜了,什麼叫沒多少啊?
這不搓火嗎?
……而這時就見沈淵笑了笑說道:“現在情況很明顯了,有人在跟咱們作對,不過他們的目的,你卻並沒有搞清楚。”
“嗯?”
此時的劉彥汐一愣,不知道沈少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就連青夫人和藍姐姐的目光也轉向了沈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