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府衙裏的衙役也把外面的情況,報告給了裏面的知府林遠大人。
聽到外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林大人立刻一拍椅子扶手,大聲說道:“派個人出去問問爲什麼在我府門前大聲喧鬧”
這位府尊大人聽說危機已經過去,這股官威又被他給撿起來了
等到府裏的差人出們,向外面詢問情況時。那倆縣令還沒等說話,卻見沈淵笑着說道:
“我們是江都縣百姓,知道唐利大人即將卸任,心中不捨因此特來相送,沒想到驚動了府衙,抱歉抱歉”
“送人就到你們江都縣衙門口送去,跑這兒來幹什麼”這時的府衙公差哭笑不得地說道:“一大幫人吵吵嚷嚷的你怎麼不鬧到京師去呢”
說完這位家丁扭頭就回去了,而沈淵聽到“京師”這兩個字,心裏卻是一動
在這次事件中,這倆縣令其實損失不大,他們掏錢墊付的銀子起碼各自的心裏都認爲,這錢是能要回來的。所以事情一過去,他們都鬆了口氣。
樁會的兄弟們自然是歡聲雷動,焦六爺也是心存感激。這些窮苦的漢子有了生計,都對沈家父子感恩戴德。
所以當這一千多人各自散開回家之後,家家戶戶買米買菜,慶祝工錢到手時,也不免對今天沈淵的義氣之舉大爲欽佩。
就這樣,沈淵在收穫了樁會的善意和感激時,他的名聲在揚州城裏,也是不脛而走
沈淵父子倆回到了家,今天的事讓這位沈家多了一根頂樑柱,自然是闔家歡喜無盡。
而沈淵自己則是把平日裏那些鬥蛐蛐的罐子、扎蛤蟆的籤子、釣魚的杆子、全都一股腦扔了出去他居然要閉門讀書了。
倒不是說沈淵有多喜歡八股文章,不過通過今天的事讓他意識到,在這大明朝沒有功名,是萬萬不行的。
今天的事假如是在大堂裏發生,那麼他這個草民不用說,先要跪下來向着縣令大人回話。
至於說以民告官,他一個老百姓要是沒有個身份,肯定會被那些當官的狗一般呼來喝去。甚至是隨便扣個帽子,說打板子就打板子。
在大明朝,普通百姓出縣都要開具路引,要把幹什麼事、去的地點和時間都寫清楚。而且走到哪兒都要受到公差的盤查。所以沈淵想要遊歷天下,也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身份纔行。
說起讀書,沈淵在上輩子最喜國學,詩詞歌賦都還可以,筆墨書畫上也還來得。只有八股文章他是一點基礎都沒有。話說一個現代人,誰會去學那玩意兒
所以他決定靜下心來讀書不過他也知道,之前的事因爲時間緊迫,加上他救父心切,結尾作得未免不夠周全。
以那兩個縣令的心腸,說不定還會冒什麼壞水兒,於是他也做了相應的準備。
沈玉亭經過了這場大事之後,兒子的變化讓他老懷大暢。同時爲了避免見到那兩個縣令尷尬,他也決定在家休息幾天。
於是他每日裏捧着杯茶坐在樹蔭下的搖椅上,聽着隔壁院子兒子清朗的讀書聲,心裏這個美就不用說了
可是沒想到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沈玉亭才休息兩天,他有意躲着的那倆縣令,居然一起找他來了
聽到兩個縣令來訪,沈玉亭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把兩位客人讓到了沈淵所在的西院。
這倆人被讓進堂屋,沈玉亭剛剛吩咐人上茶,一回頭就看到這倆人面色不善。
等到唐利縣令一開口,沈玉亭的心就是一沉到底還是讓自己的兒子說中了。
這兩個傢伙恨意未消,今天居然是一起過來發難的
只見唐利謝絕了座位,一邊在廳堂裏踱步,一邊不陰不陽地說道:“沈縣丞倒是清閒”
“我們這兩個縣令正在交接之際,忙得不可開交,你這縣令的副手不說爲我們分憂,把交接的事辦得清爽些,倒在家裏看兒子讀書”
“你就是這麼爲國效力的嗎嗯沈玉亭”
在他說話時,那個比他心機更深些的劉徵縣令,卻在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沈淵的反應。不像是唐利,他的心機倒是更加深沉了許多。
沈玉亭聽到了唐利的話,表現得不慌不忙,畢竟這個姓唐的都是要走的人了。
於是他笑着說道:“唐縣令若是有所教誨,直接把我叫到縣衙說就是了,又何必勞動大駕,到寒舍這裏來”
沈玉亭問的其實一點沒錯,原本以縣令的身份去拜訪下屬,就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更何況今天一塊兒來了兩隻
說實話,現在沈淵的心裏也在想着這個問題,這倆人今天來得不尋常啊
而另一邊的劉徵卻揹着手,假意欣賞牆上的書畫,並沒有出言去指責沈玉亭。
畢竟他跟沈玉亭這位縣丞還要共事三年,撕破臉的事大可以由唐利那個草包去當急先鋒,這樣對他而言也是個緩衝。
等劉徵把牆上的書畫一路都看過去,沈玉亭家也是書香門第,藏品中倒有幾副不錯的。當他再往前看的時候,心裏卻是陡然一動
在這些書畫裏,有一幅墨色比較新,筆法也與衆不同。他心中暗自想道:難不成這幅畫,是那個沈淵畫的
當他再仔細看時,就見那幅畫上湖光山色,畫的是一幅風景。
一眼看去,劉徵就認出了天下馳名的二十四橋,立刻知道畫上畫的是揚州有名的勝地瘦西湖此時名爲保障湖,爲了便於讀者閱讀,以後都以瘦西湖爲名。
那幅畫上月色朦朧,應該是在晚上。筆法也是恣意狂放,似乎是醉後塗鴉。他還看到上面用草書,題寫着兩行字:
“一霄銀漢月朧明、輕舟扶醉碧波行。”
“持硯就墨寇白門,低眉吮管卞玉京”
“我”看到這樣的詩,劉徵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要說這是正經詩吧,前兩句也還行。而後面的兩句,其實寫得是兩個女子一個磨墨,一個整理筆管上的筆鋒,似乎是正要伺候主人寫詩作畫。
可是這後面的兩句,持硯就墨指的是墨不動,硯臺卻在下面磨動。這低眉吮管更是怎麼看,怎麼有一股難言的曖昧之意。而且還活靈活現,很有畫面感這位劉徵縣令看了,也未免有些把持不住。
可是這樣的意境,若是寫詩的人不承認,你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作者下流這狗屁詩是特麼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