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他身上的烙印總共有六七十塊那麼多,離奇的是竟然每一塊的形狀,都各有不同
看到這一幕,沈淵不由得脫口罵道:“他孃的,這比那三刀奇案還要離奇,這傢伙竟然帶了七八十塊,形狀不一樣的烙鐵”
“那不是烙鐵”
沈淵的話音才落,就聽外間屋裏頭那個齊鶴,戰戰兢兢地說道。
“不是烙鐵那是什麼”沈淵一皺眉,他透過珠簾向外面看去,就見齊鶴渾身顫抖哆嗦着說道:
“他身上的那些烙印,我在早上想要給義父請安的時候,撩開牀帳時看得清清楚楚”
“他胸前的那一塊雕着長樂未央四個字,那是仿製西漢未央宮瓦,當做出來的一塊美玉。”
“那寫痕跡都是他老人家收藏的玉器,”齊鶴越說到後來,越是聲淚俱下,到了最後他整個人因爲恐懼的擠壓,已經變得聲嘶力竭。
只見他崩潰地大喊道:“我義父身上的傷痕,每一塊都是玉器燒熱後燙出來的”
齊鶴這番話,說得大家心驚肉跳,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孫德功的屍體。
果然他身上的一片片烙印上,每一塊上面都帶着似有若無的花紋。
這些烙印處的皮膚,有的因爲灼熱被燙成了焦炭,有的卻是血跡橫流。它們無一例外全都是一片焦臭,看起來噁心之極。
這時屋裏的衆人同時想到了一件事:爲什麼那個兇手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法,折磨虐殺孫德功是不是跟那些玉器有關
那個孫德功,爲了玉器搜刮揚州百姓,奴役成百上千的玉工。
他藉着皇家的威勢,以一個閹人的身份,向揚州百姓傾注了無數的痛苦,卻用民脂民膏養肥了自己。
可現在他終於得到了報應,既然你摯愛這些寶玉,爲了美玉不惜一切甚至傷天害理,那我就把這些玉還給你
相信那個虐殺孫德功太監的人,在每一塊美玉被燒紅之後,烙在孫德功身上的時候。他心中都會是無比暢快,這樣的復仇真是痛快淋漓
正當他們想到這裏時,忽然聽到下方的樓梯聲響,有三個身穿公服的人走了上來。
看他們三個人的打扮,似乎是哪家衙門的差官,看起來品級並不高。
但是他們一上來,用眼睛向着周圍巡視了一下,這一眼下去,在場那些有心機的人立刻都是心頭一震
就看這處變不驚的眼神,他們地位似乎不低,像是什麼大衙門口出來的。
等到石勇他們一回頭,就見當先的一個人拱手笑道:“這位是石捕頭吧在下是巡撫大人派來查看案情的,我叫周林。”
“這次死去的孫公公地位非同小可,巡撫大人知道案子要緊所以纔派我們來,揚州府照常該怎麼破案就怎麼破案,我等只管看着就行了。”
那麼巡撫是多大的官兒呢在明代巡撫不算是正式官職,其實算是臨時差遣,後來慢慢地才形成了常態。
到了名朝中後期,也有總督兼任巡撫的,被合稱爲“督撫”。明代的巡撫雖然不是地方正式軍政長官,但是他可以節制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所以巡撫實際上掌握着地方軍政大權。
同時,巡撫也每年要赴京師議事述職,所以巡撫的存在,使得朝廷對地方統轄的力量也加強了。
這位江蘇巡撫,在再往上比他更大的官兒就是兩江總督了,可以說他是江蘇省首屈一指的官員。他要來揚州巡視的消息,已經流傳了好些天了。
現在看來巡撫不但到了揚州,而且他一來就發生了孫太監被殺的事,於是巡撫大人立刻就派了人過來,監督案件的偵破。
因爲死了個公公,孫德功可是天子家奴,巡撫也要向天子有所交代纔行。
石勇捕頭聽見這話,連忙點頭稱是。其實來的這三位差官雖然官職不高,但是身份卻是非同小可
所謂相府的丫頭七品官,這三位差官可是巡撫大人的手下,哪怕是他們揚州知府見了巡撫派來的人,也不能過於輕慢。
所以那三個人示意石勇捕頭繼續查看現場之後,石捕頭一轉過臉,就衝着沈淵露出了滿臉苦笑。
沈淵心中暗道:這位石大叔也真是怪可憐的,破個案子也不得消停。前面剛死了個孫太監,這下又來了個江蘇巡撫
等到他們把三位差官的事放在一邊,又開始查看現場的情況時。沈淵走到外面,又看到那些空置的錦盒,他這才知道原來盒子裏的玉器,都被那個殺人者當成兇器來用了。
至於那些玉器的去向,則是不知所蹤。
沈淵在屋子裏看了一圈,發現擺在各處的三支燭臺被人拿過來,放在了裏屋的桌子上,並且擺成了一個緊密的“品”字形。
孫德功所用的蠟燭自然是極品,沈淵看了一下,都是用羊脂製成的白蠟,大概有核桃粗細,所有的蠟燭都被燒掉了一半。
“他自己帶了一個夾子來”看到這裏的時候,沈淵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
然後他擡頭看了看屋裏的衆人,發現大家都驚奇地看着他。
於是沈淵攤了攤手說道:“這三支蠟燭一起點燃後,火苗可不小,顯然這就是那個兇手用來加熱玉器的火源。”
“之後兇手怎麼也不可能用手捏着灼熱的玉器,拿去燙孫公公。而且房間裏面也沒有什麼東西能用來夾住燒熱的玉器,同時上面還要有火焰燒燒灼的痕跡你們看見有這樣的東西了嗎”
見到大家一起搖頭,這時的沈淵才說道:“所以他自己帶了一個夾子,這就說明”
“在那個兇手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好用什麼辦法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