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他拐入的雖然是一條岔路,路面上卻被鋪上了嶄新的石板這居然是一條石板路
“怎麼回事”
董祖常心中暗自詫異,“這是誰喫飽了撐得不成”
要知道,只有城裏的主要街道纔有石板路,就算松江城內,稍稍偏僻一點的巷子也是土路,一到下雨天不免泥水橫流。
可是在這偏僻的荒郊野外,居然有人鋪了這麼一條路
就在董祖常心中詫異之時,卻見那輛馬車順着路沒走多遠,拐了個彎之後,居然走進了一所巨大的宅院。
“我去,這裏什麼時候修了這麼大一座宅子”
這時的董祖常更加詫異,在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後才猛然間醒悟,此處到底是哪裏“這不是皇臨寺嗎
原本都沒人了,成了一片破敗的荒郊古寺來着,可現在怎麼變成了這麼大一所宅子”
之後董祖常眼見着那輛馬車駛了進去,大門緩緩關閉。
他縱馬走到了大門口,卻是躊躇了一陣。
原本破舊的大門已經被修建得整整齊齊,上面還刷上了通紅閃亮的朱漆。
院牆修砌的分外高聳,上面還掛着黃色的琉璃瓦。
他擡頭向裏面一看,建築的檐角上也是飛檐斗拱這卻是奇了這朱漆大門絕不是平常老百姓用的,黃色的琉璃瓦更是犯忌之物,飛檐斗拱更是位居人臣的宰相都不敢用全天下敢這麼修建築的,除了皇宮就只有佛寺難道說這裏邊的皇臨寺,被人重新修建過了
“這是誰呀
居然悄無聲息地把一間破舊寺院,改建成了這般模樣
這寺裏邊還讓人上香不讓啊”
“那女的,難道到此是來此拜佛的”
董祖常揣着滿腹的疑問上前叫門,結果有人從裏邊開門之後,他又有點犯傻。
這人分明是一副家丁打扮,根本就不是什麼和尚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說自己是過來上香拜佛的,免得當場被人拒絕,於是董祖常笑着說道:“在下經過此地,想過來討碗水喝,不知方便不方便”
“那倒也無妨,”那個家丁說話溫文爾雅,明顯是氣度不凡,董祖常的心裏又是一動。
之後他被家丁請進了大門,在寬闊的門房過道邊上,一張板凳上坐下,那個家丁示意他稍候,隨即就轉身去了。
董祖常趁機把目光向着院子裏頭看去,果然裏面是煌煌一座大殿,已經被修葺得金碧輝煌。
不過“大雄寶殿”那四個字的牌匾還沒掛上,而且廟裏也是四下無人,周圍極爲安靜。
片刻後他看到一個小廝,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盞茶走了過來,董祖常卻是暗自稱道。
顯然是自己這身讀書人的衣服起了作用,人家才並沒拿水瓢舀瓢涼水過來喂他,而是給他泡了一盞茶他見那個小廝眉清目秀,氣宇不凡,不由得心裏暗暗喫驚。
俗話說“物似主人形”,往往在大戶人家裏,僕人的樣子就代表了主人的喜好。
這個小廝對一個來要水喝的,顯然也沒有太過禮貌,只是把茶盤舉到了他面前了事。
等董祖常道了謝之後,拿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茶葉味道純正,既然說不上什麼好茶,卻也是不賴。
董祖常知道按規矩,那些僕人是萬萬不敢把自己家主人平常喝的茶,拿出來給外人喝的。
所以自己今天喝的,甚至連平常待客的茶都算不上,弄不好還是小廝和下人平日裏飲用的。
可是這茶的品質,已經遠超普通人家的水準,這讓董祖常的心裏又是暗自疑惑。
此時他對那個驚鴻一瞥的美女,越發心癢難耐,於是便鄭重道了謝之後,端着茶盞向那個小廝笑問道:“這皇臨寺怎麼變成人家了呢
不知貴主人是何方人氏”
“哦,您說這個啊,”就見那個小廝隨口答道:“我家主人佈施財物,翻新了這座寺廟,因爲還沒完工,所以也沒請和尚過來主持。”
“後面的房舍都已齊備,因爲素愛清靜,所以主人也就在這裏暫住一時。”
“至於主人姓名未經應允,請恕小的不敢見告。”
“哦沒關係沒關係”
這時的董祖常急忙答應,在這一刻他心裏已經有數兒了。
這肯定是一個外邊來的大戶人家,在本地還沒來得及置辦產業。
他重建了這座寺院之後,正好趁着寺廟未能全部落成之際住在這裏。
因爲這裏又清靜又寬闊,是個風景絕佳之地,住着也肯定很舒服。
董祖常估計能花這麼多錢修廟的人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地位也一定是非同小可等董祖常喝完了茶,奉還了茶盞之後,又笑着說道:“在下華亭董祖常,家父董玄宰。
勞煩謝過貴主人”“嗯”
這位小廝聞言忽然一愣,目光立刻向着董祖常的身上投了過來。
“看見沒有,我就知道是這樣”
董祖常心中暗笑,卻是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脯。
他剛纔說的這句話,要得就是這個效果華亭董家在此地是名門望族,雖然現在他老爹董其昌沒有當官,但他可是皇子的老師這家人既然落足在松江,就不可能不知道他老爹的威名,所以他知道自己一亮出名字,這家人必然知道。
連這個小廝居然也知道他老爹,這讓董祖常更是心中生出了一股意外之喜就見這個小廝連忙施禮道:“沒想到是董家少爺當面這卻是失禮了”
“我家主人平生素愛思白先生的書畫您稍候,我去通稟主人一聲”
說着這小廝轉頭就走,董祖常卻是站在原地微笑不已。
這個小廝說的“思白先生”是他老爹的雅號,而他之前說的“玄宰”是他老爹的字。
既然小廝說,那位主人喜歡老爹的書畫,那他這次進去當個座上賓,肯定是沒問題的了說不定,他還能就此打聽出那個絕世美女的情況嘿嘿想到這裏,董祖常忍不住心中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