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嵐當然也想讓先知在死之前受盡折磨,只不過考慮到這傢伙的特殊性,如果留着它反而會導致夜長夢多……誰不確定等到它從瀕死狀態恢復過來之後,還能掏出什麼底牌來。更何況,就算讓他承受世間最痛苦的刑罰,也沒法抵消它所犯下的惡行。
上千萬人因它而死,這是一筆永遠都沒法償清的血債。
“麻煩你們派一架飛機過來,帶上足夠份量的噬肉蠕蟲活性細胞和凝固汽油。”柯嵐對不死船員會的人說道,“把這片戰場好好清理一下,把所有殘存的生物組織都燒掉,連一個細胞都不要放過。”
記得補刀是一個好習慣,這是柯嵐從無數影視劇作品和小說裏學到的一條寶貴經驗。
“負責善後事宜的小隊三分鐘後趕到。”德墨忒爾答覆道,“現在我們需要你立即返回方舟——”
“把我控制起來?”柯嵐隨口問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我們的本意想要保護你。”德墨忒爾說道,“那個殺死了潘的人,他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你。”
“不,我不怎麼認爲,我覺得你們要比我更危險。”柯嵐冷笑了一聲,接着說道,“如果他要殺我,在這次作戰行動裏,他有無數次的機會……反觀你們,連潘被人毒死了都還後知後覺,又談何‘保護’一說。那個人,如果他想要繼續殺人,目標更大概率是在座諸位中的一員,而不是我這枚可有可無的……‘棋子’。”
“其實我們讓你回來,最主要的原因,是打算讓你正式加入不死船員會,成爲新的第五席成員‘教皇’。”先前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因爲潘的死亡,現在船員會的人數變成了偶數……根據船員會創始之初的規定,當某個決議出現雙方票數持平的結果時,該決議的所有投票都不生效。”
“偶數成員?持平的投票不生效?可你們本來就是二十二個席位啊,那一開始你們是怎麼投票的?現在喀戎死了,潘也死了,還剩下二十席,本來怎麼投現在就還是怎麼投唄?”柯嵐說道。
雖然他心裏也是很迫切地想要加入船員會……畢竟,在加入之後,那些原本他“無權知曉”的隱祕都會對他開放,但現在對方催得這麼急,很明顯存在着一些不爲人知的動機。
“因爲我們以前所有的投票都沒有出現過雙方票數持平的情況。”對方十分乾脆地回答道。
“那現在出現了?”
“沒錯。”
“需要投票的決議是什麼?”
“‘在船員會內部公開所有成員的真實信息’,一票棄權,一票因爲是決議的提出者所以不作效,剩下十八個席位,九票贊成,九票反對。”蒼老的男聲說道。
“棄權?你們這投票還能棄權的嗎?”
“棄權的是‘愚者’狄俄尼索斯……這是他身爲‘第零席’的特權,也是整個不死船員會成員中唯一獨有的特權。”
“雖然不死船員會的席位序號沒有實際意義,但第零席是個例外。”德墨忒爾補充了一句。
“特權?例外?”柯嵐愣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回憶了那個“假情報販子”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我更喜歡作爲一個觀察者,而非事件的參與者。”
他甚至大可以將潘排除到這件事情之外,親自來和自己進行對話,想來船員會的其他成員也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至於“愚者”狄俄尼索斯殺死潘的動機,那就不是柯嵐能想明白的了……畢竟,對於不死船員會這些人的瞭解,他除了一個席位序號和一個借用古希臘神話神祇名字的代號,就幾乎是一無所知了。
“看來,想要讓我加入船員會的人,應該是投了贊成票的那幾位吧?”柯嵐問道。
畢竟,他自己的那些信息,船員會的人甚至比柯嵐自己還要更清楚,對於將信息公開,柯嵐自身並不存在任何壓力……而他加入船員會的目的,就是想了解到更多與之相關的祕密,如果讓他參與投票,毫無疑問,他會站到投贊成票的陣營之中。
“那麼我有一個問題……大家都是聰明人,也都知道我加入了船員會之後會作何選擇,爲什麼這個決議就得到了通過呢?難道也不應該是九票對九票戰平嗎?”柯嵐繼續問道。
“因爲……‘在本次行動結束後,讓你轉正成爲正式成員’,這個決議是在潘死之前提出的。”德墨忒爾說道,“在那一次投票中,潘投了贊成票。”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潘的立場是贊成所有人彼此開誠佈公的?難道這就是他被殺害的原因之一?”柯嵐推測道。
“這點我們無法確定。”德墨忒爾說道,“因爲那時候他還活着,從因果的角度分析,如果不是因爲他的死亡,或許我們就不會發起現在這個決議。”
“好像是這麼一個道理……”柯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此時,一架高速運輸機懸停在了他的頭頂上,大量身穿最高規格防護服的士兵索降了下來,開始處理一片狼藉的現場。
“話說,”柯嵐說道,“能告訴我是哪些人投了贊成票,哪些人投了反對票嗎?”
不管怎麼說,至少他得先搞清楚不死船員會內部的派系問題,得知道哪些人是自己的“盟友”而哪些人可能會變成自己的“敵人”——哪怕這只是一層明面上的關係……要是連其他人面具上畫着的臉都看不清楚,又怎麼能確認面具下的那個人是敵是友呢。
“這個得等你正式加入不死船員會之後,才能告訴你。”德墨忒爾回答道。
……
……
兩個小時後。
柯嵐並沒有直接返回方舟,而是搭乘運輸機先前往了位於白脊山脈腳下的前線臨時指揮部。
三大艦隊剩餘的戰艦將收攏過來的倖存官兵都送到了這裏,但即便如此,營地裏聚集起來的部隊還是連一萬人都沒有達到。
開戰時的十六萬人,現在的寥寥數千……用慘烈這個詞來形容這場戰爭,柯嵐都覺得有些太輕了。
數以百計的醫療方艙被拼到了一起,建起了一座臨時的戰地急救中心,那些受傷較輕的士兵都被轉運到了這裏,至於那些傷勢較重的,則是留在了戰艦上——沒有醫療艙的支持,很多人根本堅持不到被送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