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走到母親的病牀旁邊,然後俯下身子去牽起母親的手。
她的整個手瘦的能清晰的看到青色的血管,因爲一直吊着吊瓶,手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我還記得小時候母親手掌的溫度,溫暖的,讓我忍不住眷戀,但是現在,她像是將死的樹木一樣,只剩下沉沉的暮氣。
我剛剛纔想通自己跟母親之間的關係,我剛剛纔決定要好好的陪着母親走完剩下的日子,母親卻因爲我的疏忽就要離開我了。
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和絕望,摻雜着對吳俊慢慢的恨意,讓我覺得自己心裏堵的快要炸開了。
我握着母親的手,將自己的臉埋在母親的掌心,眼淚止不住的洶涌而出,心中的痛苦好像只有流淚才能緩解一點一樣。
埃裏克交代完葛臣之後回到病房來看我,看我趴在母親的掌心哭泣,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上來將我抱進他的懷裏,然後慢慢的等着我哭完。
這兩天,埃裏克比我還要勞累,我沒有休息,埃裏克陪着我沒有休息,還要交代下面的人不停的去找醫生來會診。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哭的要看不清東西了,在埃裏克的懷裏輕輕抽噎着,我輕聲開口:“埃裏克...”
“我在。”埃裏克回我道。
“不,不用找醫生了,最後的這幾天,我想自己陪着母親。”說出這句話,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感覺自己像是虛脫了一般,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明明覺得自己已經幾乎要哭不出來了,但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像是止不住的再次流了出來。
埃裏克的聲音一遍遍的跟我說話,將我從巨大的悲傷之中喚醒。
決定放棄治療之後,我幾乎一步不離母親的病牀,我時常坐在母親的病牀旁邊發呆,有時也跟母親說說話。
埃裏克就一直陪着我,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葛臣去處理了。
第四天上午的時候,我牽着母親的手拿熱毛巾給她擦拭,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手掌上的母親的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
我現在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像是出現了錯覺。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到母親的手指再次動了一下。我擡頭去看母親,只見她的睫毛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我愣在原地,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一樣。
“思影。”母親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溫暖,沙啞着聲音叫我。
我忽然就像是從睡夢中被叫醒一樣,小心翼翼的開口:“媽?”
說着眼淚就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了,母親伸手想要幫我擦起眼淚,但是躺的太久了,手上脫力了。
我慌張的伸手接住母親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什麼,站起來就想要去叫醫生進來給母親做檢查。
手剛剛放在病房的把手上,門就打開了,是埃裏克推門進來了。
“埃裏克,媽!”我言語混亂不知道怎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