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愣,看着雪白色的天花板和灰白的牆壁,一時反應不過來。
倏地,他看到薛凌趴在他的身邊睡着了。
另一側的空牀上睡着大兒子和薛衡,可能是太冷,兩人抱成了一團。
那一刻,昨天的種種浮現腦海,悲傷再度涌上腦海。
他輕輕嘆氣,爬做起身。
他一動,薛凌便跟着醒了。
她睡眼朦朧問:“好些了嗎”
他點點頭,抓過枕頭邊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薛凌見他眼神冷靜,除了臉色仍有些蒼白,暗自放心許多。
她伸手,牽住他的手。
夫妻多年,有些話不必說,便已經心裏明瞭。
他回握她的手,緊緊捏住。
不管未來的路多麼難走,都要攜手好好走下去。
上班時間到了,薛桓來了。
“姐夫的精神還有些差,不如留下休息一天吧。”
程天源搖頭:“我沒事了。”
昨天是自己太激動,一時受不住所以纔會崩潰。
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現在不是能躺在這裏休息的時候。老父親驟然沒了,家裏得準備做喪事等等,哪裏能睡在這裏休息。
“我還得跟你姐去準備葬禮,一大堆事要幹。”
薛桓只好答應,道:“親家母的精神還有些差,我給她配了一些藥,傍晚再來接她回去。”
程天源點點頭,看向大兒子叮囑:“你留下照顧奶奶。外公和外婆一會兒會過來,你是老大,要學着照應長輩和弟妹。”
薛揚打着哈欠,眸光忐忑看向父母,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程天源心裏有事,沒發現。
薛凌發現了,湊了過去,問:“怎麼了有事嗎”
“我”薛揚低聲:“本來約了那個郭助教下午去游泳池的。我昨天也跟老何說好了。”
薛凌微愣,暗自爲難不已。
“有哥哥照顧奶奶,你下午過去遊吧。只是爸媽這邊實在走不開,只能以後再去給你加油了。你好好表現”
“嗯。”薛揚重重點頭。
薛凌輕撫他的腦袋,低聲:“加油”
隨後,她跟程天源匆匆離開了醫院。
司機將車開過來,兩人一道上了車。
薛凌掏出手機,道:“爸明天辦葬禮,除了咱們一大家子,還得通知阿虎他們一家人。老公,程家村那邊你怎麼打算”
自家公公雖然過來帝都十幾年了,可他仍姓程,仍是程家村的一份子。
程天源嘆氣:“通知阿虎就夠了,他是爸爸的義子,肯定是得來的。村裏辦喪事忌諱多,事情也多,咱們現在離得太遠,沒法根據村裏的傳統來。等後天火化後,我們將爸爸的骨灰送回村裏,在山上找一個地方給他做個墳墓”
“爸爸不葬在這邊嗎”薛凌疑惑問:“我已經看中了兩個墓園,只是還沒具體挑出位置。我們都住在這邊,可以常常去墓園看爸爸。”
程天源眸光微閃,暗自考慮着。
薛凌勸道:“墓園有人管理,就在帝都的城郊。以後我們清明和重陽,只要開車離開市區就能去給老人家掃墓。咱們短期內是不能回程家村那邊住的。”
“好。”薛凌也沒再勸,道:“那咱們帶爸回去程家村安葬。”
程天源點點頭,問:“你撥給阿虎了嗎”
“昨天傍晚撥過一次。”薛凌解釋:“不過沒人接聽。當時我聽說你病倒,一下子就慌了神,也就沒再去管手機。”
她掏出手機,發現並沒有未接來電。
“我再給阿虎撥一回過去。”
片刻後,接通了。
“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阿虎才接聽。
嫂子剛纔在開車,沒聽見最近咋樣啊很好吧
薛凌聽着阿虎那熟悉的爽朗嗓音,一時間有些開不了口。
“我我有一個噩耗要告訴你。”
啥嫂子,你說什麼什麼事啊
薛凌低低嘆氣,將昨天的事情簡單說了說,道:“爸現在的遺體還在醫院裏,我們現在要去聯絡殯儀館的車過來接他去殯儀館做喪事。明天早上做喪事,傍晚火化。”
手機另一頭安靜極了,連一抹呼吸聲都沒有。
薛凌哽咽:“我知道別說是你,我們親眼所見的人都不敢相信這事是真的。可明明確確是真的爸已經不在了。過兩天我們會南下回程家村,將他安葬在村裏。”
你不是嫂子,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是做夢吧你你我不相信不相信
薛凌哭了,低聲:“我也希望是在做夢,可惜醒來發現這是事實。阿虎,你跟王青商量一下,趕忙訂飛機票,下午飛過來吧。孩子們也請個假,一道帶過來。”
不是什麼搶劫犯在哪兒抓到了嗎我特麼要一拳揍死他送他上西天
薛凌嘆氣道:“這些就不要問了,你不要太激動。你和王青把工作緩一緩,立刻坐飛機趕過來吧。”
我怎麼可能不激動乾爹他怎麼就沒了啊怎麼能說死就死啊不是我是不是聽錯了啊媽的那個挨千刀的敢對乾爹下手幹爹那麼好的人怎麼就這樣沒了啊不可能啊
阿虎亂糟糟說了一通後,哽咽哭起來。
薛凌擦着淚水,低聲:“先跟王青商量一下,不要太匆忙。上飛機前給我們打個電話,說個具體時間,我派人去機場接你們一家子。對了,省城那邊現在頂多穿秋衣,帝都這邊早已經降溫了,你們過來的時候都穿厚實些,儘量帶羽絨服。”
我立刻打給王青,然後訂票後回家收拾行李等等我老孃回縣城去了我要不要去接她恐怕有些趕不及
薛凌趕忙道:“不用了,大娘她年紀大,受不住坐飛機來回顛簸。你們一家子過來送我爸最後一程,就足夠了。”
阿虎哽咽應聲,掛了手機。
薛凌吸了吸鼻子,平復了心情,轉而打給何律師。
薛總,我現在剛好在警察局這邊,案子的所有人員已經拘捕歸案,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