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冷清歡慕容麒 >第624章 舉國大喪
    琳妃進去了大約有頓飯的功夫,大家全都守在外面,不說話,也不敢放肆地哭,天寒地凍的,懷裏抱着個暖爐,全都凍得瑟瑟發抖。

    皇家親情淡薄,其實大家心裏全都心知肚明,這一張張看似悲痛的臉,多是裝模作樣地抹眼淚,向皇帝表達着自己的孝順,心裏都在盼着,皇太后早些嚥氣。大家也好過一個安生年。

    皇太后自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終於,琳妃慢慢地從寢殿裏走出來,提起裙襬,轉身跪下。

    喜公公馱着背,老態龍鍾地蹣跚出來,粗啞着嗓子:“皇太后娘娘殯天!”

    這一嗓子,似乎是用盡了他生平所有的氣力,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潸然而落,沿着滿是溝壑的臉滑下。

    院子裏,烏泱泱地跪了一地。大家扯開嗓子,哭得放肆,悲痛欲絕。

    小云澈終於見到孃親,偎在冷清歡的身邊,怯生生地看着跪了一地放聲大哭的大人,有些懵懂。

    他悄悄地問冷清歡:“孃親,太祖母怎麼了?你爲什麼哭啊?”

    冷清歡嚥下喉尖的酸澀:“因爲,你太祖母走了,從此以後,這世間少了一個對孃親好的人了。”

    雲澈也放聲大哭起來:“我要太祖母疼,我不要她走!”

    稚嫩的嗓音,在人羣裏格外亮。

    如意從人堆裏站起身,指着冷清歡,破口大罵:“還有臉在這裏哭?若非是你殺了二皇叔,皇祖母怎麼可能傷心過度,撒手人寰?二皇叔再不對,那也是咱們的親人,長輩,對着自家人,你怎麼就能下得去手?這是大逆不道!”

    冷清歡已經有心理準備,回京之後,可能會遭受冷眼,譏諷與責罵。但是,面對衆人紛紛投射過來的異樣的眼光,她仍舊覺得,就像是刀子一般鋒利,無法承受。令她原本就悲痛的心,愈加沉重。

    慕容麒擡臉,冷冷地望着如意:“你不在現場,不明真相,憑什麼指責?清歡出生入死,殫精竭慮,與一羣窮兇極惡之人交手,生死一線,你在上京錦衣玉食,樂享安逸,又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即便是怪罪,也輪不到你!”

    “她已經害死了皇祖母,難辭其咎,你還要偏心護着她?朝堂之上,已經有言官遞上彈劾奏章,她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沒有人應聲,但是也沒有人勸阻。不過望向冷清歡的目光裏,帶着赤、裸的譴責之意。

    “閉嘴!”

    皇帝的聲音裏,也帶着一點沙啞:“太后剛剛殯天,你們這樣爭吵,是不想讓她老人家清淨地走嗎?”

    喜公公步履艱難地上前兩步,艱澀開口:“啓稟皇上,太后娘娘臨走的時候,特意叮囑老奴過來,跟麒王妃說一聲。她沒有怪罪麒王妃的一點意思,麒王妃做的對,爲了家國天下,就必須要當機立斷。她只是跟她自己過不去,與麒王妃沒有半點關係,誰也不得難爲麒王妃。”

    皇帝老爺子深吸一口氣,仰臉望天,沉聲道:“太后的懿旨,誰敢不遵?日後誰若是敢因爲此事議論清歡一個不字,朕絕不輕饒。”

    如意頓時啞口無言,一轉身又跪倒在地悲痛大哭。

    冷清歡剛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頓時洶涌而落,泣不成聲。太后竟然將自己的敏感與難過看在眼裏,特意交代喜公公安慰自己,替自己開脫。

    多麼善良而又大度的老人。

    她爲什麼就不肯讓自己診治呢?

    喜公公蹣跚地走到她的跟前,嘆氣:“王妃娘娘節哀,太后她老人家走得很安詳,心願全都了了。她讓老奴叮囑您,望子成龍是好,但是對雲澈世子別太嚴厲了。孩子還小,犯錯了說說就好。”

    她竟然還放不下雲澈。

    冷清歡強忍酸澀,點頭。

    “您也不用太傷心,太后她老人家是過不了自己心裏的坎兒啊,愧疚自己當年做了錯事,導致這場悲劇,壓根就沒有怪罪您的意思。”

    清歡不明白喜公公話裏何意,只是滿懷悲痛,情不自已。

    喜公公慢慢地轉身,走到寢殿門口,扶着門框,慢慢地跪了下去。動作很緩,有些呆滯,然後匍匐在地,一動不動。

    冷清歡緊緊地捂着嘴巴,眼淚肆意,不讓自己嚎啕大哭。

    她知道,喜公公也走了,跟隨皇太后一同去了。

    一世主僕。他擔心,皇太后去了那邊兒沒個人伺候,所以,跟着去了。

    舉國大喪。

    欽天監,禮部與內務司等奉旨共同操辦太后的葬禮。槓夫開始擡着萬斤獨龍木演槓,官府差人搶修通往皇陵的御道。

    整個皇宮都忙碌起來。

    原本,按照規制,太后喪葬,需要停靈至少半月,由欽天監擇吉日下葬。

    可是如今正是年根將近,太后的靈柩不能停在宮裏過年,只能一切從簡,倉促間頒詔,誦經,吊咽,守孝七日便出靈下葬了。

    公主王妃們都養尊處優,四肢不勤,接連來回折騰幾日,都精疲力盡,終於熬到出靈。

    皇室與官府幾乎是傾巢出動,全身素縞,浩浩蕩蕩,車轎連綿不斷。

    從上京城到皇陵,沿途近百里,女眷與百官雖有車轎乘坐,但是進山之後,就要徒步而行,是個苦差事。

    小云澈與慕容麒一起,冷清歡乘車時,與睿王妃等人同乘一車。

    睿王妃面上有些古怪,扯着冷清歡的袖子,朝着後面指了指。

    “你三妹怎麼不跟着?”

    冷清歡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見冷清瑤從馬車上被人攙扶着下了車,手撫着心口,臉色不太好看。

    一位年長的嬤嬤焦急地說了兩句話,然後扭臉往前,一輛輛馬車找過來。

    “看樣子好像有點不舒服。”

    可是這樣的節骨眼上,即便身子不適,也要咬着牙硬撐着纔是,她下車做什麼?

    嬤嬤從馬車跟前過,睿王妃識得她,探出頭去:“怎麼了?林嬤嬤?”

    被稱作林嬤嬤的宮人衝着睿王妃福福身子:“皓王府側妃娘娘這兩日身子一直不舒坦,適才坐在車上一晃悠,吐得厲害。老奴不敢自作主張,去尋琳妃娘娘請個示下。”

    “今兒這麼熱鬧,琳妃娘娘執掌鳳印,那裏估計都忙得焦頭爛額的了,爲了這點小事去打擾她,怕是不太好吧?”睿王妃好心提醒道。

    林嬤嬤笑着道:“多謝睿王妃提醒,老奴知道的。不過,您忘了,這送葬有講究,老奴這不是怕犯了忌諱麼?”

    然後壓低了聲音,與睿王妃耳語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