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人一愣，繼而二話不說，不管不顧地挖掘，大聲叫喊：“清歡，清歡！”
地宮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噴嚏：“啊湫！”
活着，真的還活着！
慕容麒簡直喜極而泣，幾人激動地齊聲應答：“清歡，你一定要頂住啊！我們這就救你出去！”
“我沒事啊，可能是凍感冒了。你們慢點挖，不着急。”
凍感冒？您老是燒糊塗了吧？
不過聽她這扯着嗓門喊，中氣十足，而且聲音竟然一點也不沙啞，顯然並無脫水或者煙燻的症狀。
皓王也緊張地緊盯着出口，不過不敢靠近。
大家手底下加快，隨着最後一塊石塊塌落，終於將樣井與地宮連通起來，擴大金井出口，能容一人通過。慕容麒第一個躍出地面。
地宮裏真的是涼的，甚至於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這對於汗流浹背的幾個人而言，能比較敏感地感知到溫度的落差。
幾個人全都灰頭土臉，被熱汗沖刷成一道一道，有點狼狽，身上衣服也被火星燒灼了一個個窟窿。而他們所認知的受害者冷清歡非但安然無恙，面色紅潤，就連一點缺水的體徵都沒有。
而且，她好像還剛剛洗過臉，眉毛上，劉海上還掛着晶亮的水珠。
幾人不約而同都有點不可思議。環顧四周，也看不出絲毫的門道。難道是有神助？
皓王妃的屍體，就在亂石旁，蓋着她自己的衣裙，臉也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地宮裏，全都是死蛇，層層疊疊。
大家目光跳躍過去，有片刻的沉默。
地宮之外，大家爲了救清歡浴血奮戰，而這地宮之中，看來同樣是一番驚心動魄。也不知道，清歡一個人，面對蛇羣，面對窮兇極惡的皓王妃，究竟是怎樣的鬥智鬥勇，殫精竭慮。
慕容麒強忍住將她攬進懷裏，揉進心裏的衝動，微顫着聲音：“你還好吧？”
清歡露齒一笑：“我沒事，上去再說吧。”
自己爲了降溫，利用了系列化學反應，空氣中二氧化碳含量較高，不適合久留。適才自己一直在吸氧，否則也頂不到現在。
大家齊心協力地將清歡從通道里救了出來。
一堆人呼啦啦地圍過來，上下左右地打量她，關切地詢問有沒有受傷。
慕容麒緊攥着她的手，劫後餘生，失而復得，不肯鬆開。
雲澈費力地擠進來，擠走別人，捉住了清歡的另一隻手，免得被人搶先一步。
冷清歡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眼瞅着周圍滿地的狼藉與血腥，雖然並未親見，也知道適才究竟發生了多麼驚心動魄的戰事。
而身邊這些親人，朋友，他們爲了救自己，又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一番廝殺。
她鼻子有點酸，想咧咧嘴笑，卻笑着笑着就哭了。
冷清鶴一瞧就心疼了，忙不迭地哄：“不哭不哭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事的。”
清歡使勁兒壓抑自己的感動，卻被冷清鶴一句哄孩子的話，給整得破了堤防。
她咧嘴就哭，嗚嗚地哭，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一堆人圍着七嘴八舌地勸。都以爲她是受了驚嚇。
清歡不好意思地擡起臉，抹一把眼淚，往日裏的伶牙俐齒在此刻有點不好使，覺得說再多感謝的話，都表達不出自己心裏的感動，而且有點矯情。
她不哭了，楚若兮與冷清畫卻又抱頭哭了起來，睿王妃等人也跟着掉淚。
“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這麼大的火，我們都以爲救不回你來了。”
清歡低頭瞅瞅納米戒子，“嘿嘿”一笑：“我有九條命呢，這算什麼？”
雲澈擠在人堆裏，被一羣熱情的舅舅叔叔們圍着，因爲個子小，只能看到每個人的肚子和腰帶。
他不得不使勁兒仰着臉，幽幽地道：“她屬貓，可我屬老鼠，只有一條命。你們都要把我從豆包擠成餡餅了。”
一句話惹得大家啞然失笑。
皓王一直在遠處旁觀着這一切，眸光數變，從驚訝，到羞惱，然後多了一抹擔憂，懊悔，期待，然後齊齊地消失不見。
“冷清歡！”他冷不丁地出聲：“她呢？”
一句話，打斷了衆人的興奮與激動，齊刷刷地扭過臉來，望着皓王，滿是鄙夷與憤怒。
冷清歡一聲不屑輕嗤：“你要問的她是指誰？”
“自然是本王王妃。”
清歡“呵呵”一笑：“你竟然還知道她是你的王妃？你在下令放火的那一刻，你將她當做什麼？”
皓王牙根咬了咬：“我以爲她已經遭遇了你的不測。”
“這只是你爲自己的絕情所找的藉口而已！”
清歡一針見血地指出：“假如，你是真的將她當做你的王妃，你的愛人，慕容皓，哪怕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生還的機會，你所要做的，也應當是將她救出來，而不是放火將她燒死在裏面！”
“本王做事，不用你教！”
“這話，你應當對着琳妃去說，早一點，在沒有釀成大錯之前。你早點拒絕琳妃對你命運的安排，勇敢地面對並且承擔一切，就不會像今日這般，騎虎難下，衆叛親離。”
“你知道什麼？”皓王惱羞成怒：“我不造反，就要死！皇帝能容得下我的存在嗎？我沒有別的出路！你們沒有經歷過我的苦，有什麼資格勸我？我只問你，錦素人呢？她怎樣了？”
“死了。”
“死了？”皓王一愣：“是你殺死的，是不是？”
清歡搖搖頭：“不，是被你親手殺死的。當你下令放火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胡說八道，我不相信！”
“當廢墟扒開，你躲在遠處，沒有見到蛇蠱一涌而出的那一刻，我想，你應當已經明白了吧？我沒有完全鎮住蛇蠱的本事，只有她有。”
“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我！死也不會。”
清歡一聲苦笑，緩緩道：“最初的時候，我很痛恨皓王妃，她陰狠毒辣，不擇手段，對我趕盡殺絕，我也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當她徹底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那一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說，她一輩子也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也沒有親人，一生也只有一個你。所以，她願意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就是隻爲了能成就一個最好的你。
可是到頭來，你還給了她什麼？她即便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前來，也萬萬想不到，最終死在你的絕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