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冷清歡慕容麒 >第49章 女人真麻煩
    知秋一路走來,軟綢的衣服被洇溼了潮氣,溼噠噠地貼在肩上,頭髮上也掛着一層薄薄的水汽,顯得有點楚楚可憐。

    “我是來給王爺賠罪的。”

    “王爺已經歇下了,不得打擾,若是沒有要緊事情,知秋姑娘請回。”

    知秋一提裙襬,直接在溼漉漉的青石地上跪下了,衝着書房門口的方向,顫着聲音央求。

    “王爺,奴婢知秋特來請罪。今日是知秋一時間妄言,信口開河,令王爺與王妃娘娘之間生了矛盾。我家小姐已經狠狠地責罰過奴婢,讓奴婢過來,向着王爺請罪。懇請王爺饒恕。”

    說完之後,便支棱着耳朵聽。

    書房裏沒有什麼動靜,半晌之後,慕容麒不鹹不淡,清冷的聲音才傳出來:“既然已經責罰過了,還來做什麼?”

    “奴婢不想王爺遷怒我家小姐,所有的事情與我家小姐沒有一點關係,都是奴婢的過錯。”

    書房裏,慕容麒的聲音更加冷:“誰說我遷怒於她了?”

    “小姐眼巴巴地盼了您一下午......”

    “侍衛!”

    慕容麒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侍衛立即會意,上前將知秋從地上拉起來:“快走吧,再不走主子真的要降罪了。”

    知秋一聲嬌滴滴的痛呼:“嘶......疼!”

    侍衛慌忙住了手。知秋側着耳朵聽,屋子裏的燭火熄了。她不甘心地咬咬牙,陰冷一笑,轉身回了紫藤小築。

    書房裏,慕容麒心煩意亂,輾轉反側都睡不着,起身推開窗戶,望着外面暗沉如墨的天空,負手而立。

    知秋的話看似在請罪,將所有的過錯全都包攬在自己身上。卻令他愈加覺得,所有的錯事全都是冷清琅暗中授意的,現在事發,將一個婢女推出來頂罪。

    還記得,那日,知秋信誓旦旦,說在朝天闕門口,看到了兔子的皮毛與血腥。

    冷清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單純善良而又柔弱。

    心裏還是煩,煩躁得睡不着,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只知道,都是冷清歡那個女人造成的。

    第一次見冷清歡,其實是在她剛剛進京那一年,南詔使臣入京,他們幾個皇子恰好就在那次洗塵宴之上。她與她母親兄長三人的出現,給朝堂之上的官員們帶來的都是尷尬。

    長安自詡禮儀之邦,而冷相金榜題名,才冠長安,乃是天下學子的表率,又是那次負責接待南詔使臣的官員之首,卻爲了攀權附勢,拋妻棄子,並且將原配與妻兒逼得走投無路。長安人被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至於當時冷清歡的母親是如何深明大義,周全冷相的臉面,他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冷清歡當時梳着一對雙抓髻,剪着齊眉劉海,面對着利用金銀珠寶誘惑她的南詔使臣,忽閃着一雙毛嘟嘟的大眼睛,花瓣一樣的小嘴一張一合,接二連三的質問,犀利直白,直接將對方嗆了一個跟頭。

    都說童言無忌,孩子的話,大人不能怪罪,南詔使臣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時的臉皺巴巴的,就像是吃了黃連。

    父皇還有皇祖母卻瞬間彎了眉眼,臉色和緩。

    一羣孩子對着冷清歡背後評頭論足:“這小丫頭嘴巴太厲害,將來誰倒黴纔會娶她做媳婦兒。”

    大哥瞅着他不懷好意:“給老三當媳婦,他功夫好,媳婦不聽話就揍得她哇哇叫。”

    一羣皇子偷偷竊笑。

    後來,皇祖母真的將她指給了自己。

    他帶兵回到上京,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皇祖母跟前退婚。這種伶牙俐齒的女子堅決不能娶,尤其,聽說,她自幼生在鄉下,一定野得不行。結果,被皇祖母訓斥了一通。

    第二次見冷清歡,是在相府,他親眼見到,冷清歡擡手將冷清琅推落錦鯉池中。看來,這個女人不僅口舌如劍,還囂張跋扈,刁蠻任性。

    第三次,花轎裏,冷清歡用一把剪刀惺惺作態,令自己丟盡了臉面。

    她醫術那麼好,想要尋死,不就是一粒藥丸的事情嗎?何至於這樣大費周章?所以,他認定了,她應當是對於自己同時納冷清琅爲側妃的事情不滿,一哭二鬧三上吊,典型的妒婦!

    而且,她還有了身孕,這樣的事情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若是傳揚出去,自己會再次淪爲長安王朝的笑柄。

    這樣一無是處的女人,他迫不及待地與她撇清關係,無論是生是死,她回她的相府,與自己再無瓜葛。

    可是爲什麼,今日在慈安宮,當他被皇祖母跟前的嬤嬤擋在宮外的時候,會有一種僥倖?當她斬釘截鐵地說要和離的時候,自己會暴怒?當外祖母以冷清琅的命運作爲要挾的時候,自己除了將她再次恨得咬牙切齒,竟然還會如釋重負?

    自己爲什麼一次次向着外祖母和祖母妥協?將這個女人重新帶回王府?向來殺伐果斷的戰神麒王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莫非,是這個陰險的女人給自己下了什麼迷藥?

    一想起冷清歡每次被自己責問之時,倔強不屈的眼神,桀驁不馴的臉,心裏頓時就火氣翻涌。分明是她紅杏出牆,做錯事在先,爲什麼還會這樣理直氣壯?但凡是她對自己稍微服一點軟,自己也不會對她這樣無情刻薄。

    女人真麻煩。

    姐妹二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燈。

    第二天一早,慕容麒拍拍屁股,跑去軍營裏躲清靜了,這王府,雞飛狗跳還是上房揭瓦,全都隨她們心意。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他走了,這王府反而太平了。

    冷清琅做戲都是給慕容麒看的,他不在府上,英雄無用武之地,冷清歡這裏,她又討不到什麼便宜,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安生下來。

    晨起,冷清琅就無聊地端坐在妝臺前,瞅着菱花鏡裏的自己,娥眉櫻脣,我見猶憐,哪裏比冷清歡差一星半點。可偏偏就是一句嫡庶有別,冷清歡唾手可得的王妃位置,自己卻要殫精竭慮去謀求。

    原本,屬於冷清歡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出門便是無上榮耀的相府嫡女,前呼後擁,衆星捧月,上京貴女爭相巴結。就是她與她母親出現的那一刻,自己就淪落成爲了笑話。

    若非是自家父親當初爲了飛黃騰達,答應尚書府的金榜搶婿,又何來後面的兩妻爭夫?

    冷相爲保前程將所有過錯全都推到金家頭上,雖然後來因爲虧欠對姨娘與自己十分偏愛,但是,他也無法彌補自己爲此付出的代價。

    冷清歡,她一個已經失貞的女人怎配成爲尊貴的麒王妃?這個位置遲早都是自己的。假如,她不識擡舉,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啪”的一聲,眉筆在手心裏折斷。趙媽立即從一旁溼了帕子給她擦手。手心裏被紮了一個紅點。

    “好端端的,你說王爺怎麼突然想起跑去軍營裏住了呢?”冷清琅懨懨地自言自語。

    趙媽面上不冷不淡:“夫人爲什麼不去問問知秋呢。”

    趙媽懂規矩,從冷清琅大婚之後就改口,不叫小姐叫夫人了。

    冷清琅漫不經心地問:“問她有什麼用?”

    “王爺走的前一日,知秋單獨去過王爺書房。”

    “什麼?”冷清琅轉過身,一臉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全然不知?”

    “夫人那個時候已經睡下了。就那日她被您罰跪,起來後精心梳洗妝扮了一番,就去王爺的書房了。”

    “她去做什麼?”冷清琅頓時警惕起來。

    “誰知道呢,奴婢眼瞅着她去了前院,從跟前過的時候,香風陣陣的。”

    冷清琅眯起眸子:“她竟然沒有跟我提起過。”

    “大概只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