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有兩盒上好的黨蔘，冷清歡想補補氣血，進廚房裏轉了一圈。
竈房裏沒人管，炭火早就熄了，一片冷鍋冷竈的淒涼。
今兒靈倌兒從外面買回來兩隻鴿子，已經收拾乾淨，擱在竈臺上。
冷清歡揉揉肚子：“兜兜，要不咱們燉黨蔘乳鴿喫吧？分給哥哥一半，咱們也補補。”
兜兜有點爲難：“可奴婢不會啊，等一會兒王媽回來吧，她去前面熨燙衣服去了。”
“燉湯還不簡單，只消放進水裏，加點鹽巴，開鍋燉上一會兒就成了。”
兜兜一想，好像的確是那麼一會事兒。王媽幹活喜歡偷懶，又喜歡跟前院的婆子們東家長李家短的閒聊個沒完，等到她回來，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說幹就幹。她擼起袖子：“那我先把爐竈生起火來。”
兩人一個生火，一個刷鍋，忙乎得噗哩啪啦，熱火朝天。
“小姐，今兒這炭好像是受潮了，點不着啊？”兜兜紅腫着眼睛，擡起臉來，臉上被菸灰薰得黑一道，白一道。
冷清歡好歹還有一點生活技能，嫌棄道：“真笨，你直接點木炭，當然着不了了，需要用柴火引燃了。”
兜兜轉悠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平日裏刁嬤嬤這竈火看得勤，好像就沒有熄過，竈房裏連點引柴都沒有。”
冷清歡漫不經心地擡手一指：“書房裏不是多的是嗎？”
“刁嬤嬤就是擔心小姐你禍害王爺的書，書房的門早就上鎖了。”
冷清歡直起腰來，鴿子血腥的殘留味道令她有點想吐：“這還不簡單麼，我把鎖撬開就是。慕容麒藏書那麼多，就是附庸風雅，擺個樣子罷了，少上幾本他也看不出來。”兜兜也覺得自家小姐說話很有道理。滿滿當當一屋子的書，自己看着那蠅頭小字就頭暈，一輩子怕是也看不完。
兩人一拍即合，轉悠到書房門口，看一眼沉甸甸的黃銅鎖，再看一眼打開的窗戶，冷清歡手撐着窗臺，一躍就進了屋裏。屋子裏打掃得很乾淨，纖塵不染，一看就是刁嬤嬤的功勞。
她順着書架踅摸了一圈，大多是史記兵法一類，在右手邊邊邊角角的位置，則堆放着一些文人詩集。
這些酸文章一看就不受慕容麒待見。
她隨手抽下一冊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線裝書，封面殘缺，只餘下手札二字，隨手一翻，不過是一冊尋常可見的詩集罷了，記得在鄉下家裏的藏書中就有，肯定不會是什麼珍貴的孤本珍藏什麼的。
就是它了。冷清歡拿着書原路返回，交給兜兜。
兜兜不識字，還有點不放心：“ 看這書這麼破舊，王爺還珍藏着，不會很稀缺吧？”
冷清歡不屑輕哼：“一看就是拿來充門面的，就這本破書，我哥哥都背得滾瓜爛熟的。”
兜兜這才放心，一扯兩半，直接丟進了爐竈裏一半。
兩人是第一次在爐竈裏生火，不懂其中技巧，眼看火着的挺旺，都是虛的，一堆木炭呼啦啦全都倒進去，立即熄了火苗，一大股濃煙升騰起來，灌滿了整個屋子。
“兜兜，你這是謀殺啊。快，快點把鍋擱在上面堵住煙！”
“堵不住啊。”
“你用這竹管吹一吹下面底火，看看還能着不？若是火着了，就沒有煙了。”
“沒用啊，小姐，我端着鍋，你把剩下這半本書擱在木炭上面，把火引起來。”
“書在哪呢？”
冷清歡被薰得眼睛都睜不開，在兜兜身後摸索。突然，摸到一個硬邦邦的，好像還會移動的“活物”？
她一個愣怔，什麼玩意兒？
正在吹火的兜兜將手邊剩的半冊書塞進她的懷裏：“書在這呢。”
冷清歡一邊抓住書，一邊揉揉眼睛往上瞧，淚眼朦朧裏，慕容麒長身玉立，居高臨下地瞪着她，自己那隻手抓着的，正是他的靴子。
她像是被燙了一般，知道大事不好，迅速縮回手來，打算趁着濃煙，遁地消失。
慕容麒今兒正在院子裏練劍，聽到侍衛們翹首望着主院的方向張望，還交頭接耳地議論：“那邊好像是起火了？怎麼這麼大煙？”
“看着是朝天闕的方向，趕緊過去看看，別是王爺書房。”
他收住手中長劍，只扭臉一望，見有濃煙在主院屋頂上升騰而起，然後很快被風吹散。
他大驚失色，整個人立即騰身而起，飛奔趕到朝天闕，就見這個房間裏一片黑煙，壓根看不清人影。但是，能夠聽到那個討厭的女人驚慌失措的聲音。
他心裏一緊，立即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裏面跟自己想象的好像有點不一樣，並沒有熊熊的火焰，只有兩個作死的女人。
嗆人的濃煙裏，冷清歡彎着腰，還在地上閉着眼睛摸索：“書在哪呢？”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腦子有毛病麼，眼睛都薰得睜不開了，還有心情看書？他大步上前，那個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腳。
他彎下身，大手一撈，就捉住了冷清歡的衣領，然後像拎小雞一樣，直接將冷清歡丟出了竈房。
冷清歡往前踉蹌了兩步，方纔站住，來不及張口，先貪婪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咳嗽了兩聲。
“你難道就不能安生兩天嗎？”慕容麒怒聲道。
冷清歡揚起臉，眼淚沖刷着臉上的黑灰，被抹得一片熱鬧，令他脣角抽搐，一時間差點沒繃住。
“我怎麼不安生了？我就是自己生個火，做個飯而已。”
“你這是做飯嗎？本王看你是想要把本王的院子點着了。”
“點不着！”冷清歡理直氣壯：“您老大可以放心，我們點了半天了也點不着。”
慕容麒倒是被這主僕二人給笨得氣笑了：“豬都比你們聰明，那木炭能直接點嗎？”
“當然不能，我們......”
冷清歡一晃手裏的書，突然反應過來，急忙背手藏到了身後。
慕容麒眼尖，已經看到了她手裏攥着的半冊書，一蹙劍眉：“你看的是什麼？”
第一次做賊就被人贓並獲，冷清歡乾笑：“沒，沒什麼，幾張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