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冷清歡慕容麒 >第532章 你爲什麼還活着?
    冷清歡裝作渾然未覺,屏息細聽,果真聽到有草莖輕輕折斷的聲音,雖然小,但是卻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猛然轉頭,手裏已經扣住了銀針,隨時都可以疾射而出。

    對方卻很機警,一扭臉的功夫,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一角青色的衣衫一晃而過。

    因爲距離稍遠,冷清歡想追,已經來不及。

    她走到跟前,撥開雜草細看,泥濘的地上有兩個深深的腳印。看大小,應當是成年男子。

    會是誰呢?爲什麼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來,磊落相見?

    她滿腹狐疑,再加上藝高人膽大,並未放在心上,循着被踩踏的雜草就追了上去。

    一條蜿蜒小路,顯然是經常有人從這裏走。腳印到這裏就消失不見了。

    冷清歡順着這條小路一直往前,盡頭處,是一塊開闊的墓地,中央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冢。旁邊種着一株合歡樹。傘蓋如雲。

    她好奇地湊過去,墳墓前的漢白玉墓碑,刻着主人的名字,但是字跡上的朱漆已經被摩挲得模糊不清,隱約可辨:愛妻冷清歡之墓。

    自己的衣冠冢。

    冷清歡有些哭笑不得,因爲她突然就想起,冷清鶴跟自己繪聲繪色地描繪的那日情景。

    冷清鶴說:“麒王爺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情話說得愁腸百結,現場衆人無不落淚唏噓,就算是個死人也能感動得復活了。誰知道,當棺材蓋被推開的那一剎那,裏面竟然傳出一聲小奶狗的叫聲,還帶着嗚咽,就像是在委屈地撒嬌。

    當時,麒王爺那張臉,分外精彩。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差點就瞪出來了,原本糊了一臉的眼淚,在那一刻,都變得滑稽。他又哭又笑,就跟傻了一樣。”

    如今站在這裏,她都可以想象,這些年裏,慕容麒是怎麼將這份悲傷拼命壓抑,就着烈酒,一口一口灌進喉嚨,一路燒灼下去。然後,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撫摸着自己的名字。

    那條小狗,就安靜地守在他的身後。

    有些感覺,就是要身臨其境,才能深刻地體會。

    她一步步走過去,突然,嘩啦一聲,從一人高的墓碑後面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直接朝着她撲過來。

    冷清歡正滿心傷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慌忙躲閃,急退兩三步。

    鐵鏈響動,那黑影顯然是被鐵鏈拴在了墓碑之上,一撲不中,被縛住了手腳,拼命地向着冷清歡這裏掙扎,滿臉猙獰,口中發狠地“嗚嗚”直叫。

    真的很像一條突然跳出來咬人的瘋狗,露着一口獠牙。

    冷清歡定睛一瞧,此人披頭散髮,已經打成了結,並且沾滿了乾草。面部黢黑,上面滿是泥垢,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肌膚,只有活動的眼珠,有一點別樣的顏色。

    身上衣服襤褸,滾滿了泥,一條一條,掛在身上。露出的兩隻手,同樣黑黢黢的,指縫裏都是泥,這幅形容,就連叫花子都不如。

    她一臉的凶神惡煞,兇狠地瞪着冷清歡,衝着她“嗷嗷”地叫,露出牙齒,似乎是要將她撕扯了吞嚥下去。

    這幅情景真的很慘,只怕見到的人,都會譴責施暴者的心狠手辣,替她打抱不平。

    冷清歡驚魂稍定,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冷清琅。

    她聽仇司少提起過,冷清琅在自己逃離上京之後,被挑斷手筋腳筋,割掉舌頭,然後鎖在了自己的墓前。

    這是冷清琅?

    她難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裏,冷清琅始終驕傲地高揚着下巴,或者趾高氣揚地對着下人發號施令,或者對着自己盛氣凌人地譏諷挖苦;也或者,在慕容麒跟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無論怎樣,都不應當是現在這幅形容,不人不鬼。

    她有些膽怯地後退了兩步,如避瘟神:“你是冷清琅?”

    對方見到她很激動,怒瞪着眼睛,抖得鐵鏈嘩啦作響。因爲舌頭被剪,說話不太清楚,含含糊糊地謾罵。

    “冷清歡,你果真還沒有死?爲什麼?爲什麼!”

    果真是她。

    雖然口齒不清,但是冷清歡勉強能聽得懂。

    冷清歡冷冷地望着她:“讓你失望了,我非但沒有死,活得還很好。孩子也很好,已經認祖歸宗,被皇上封爲麒王府世子。”

    冷清琅眼睛裏涌出眼淚來,沖刷着臉上的泥污,將臉上衝得一道一道。

    “五年了,你知道我這五年裏受的什麼罪過嗎?”

    冷清琅說話很喫力,一字一頓,冷清歡聽得出她在謾罵,能看出她的不甘與滔天恨意。

    “我被慕容麒像一條狗一樣鎖在這裏,快要五年了。風吹雨淋,日頭曝曬,寒風凜冽,天寒地凍,幾次都要死了!爲什麼,你竟然還活着?老天太不公平!”

    冷清歡沒想到,她竟然還這樣痛恨自己。分明,害人的是她,她不過是罪有應得,自食惡果,竟然還是將她的不幸加諸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執念。

    冷清歡冷冷一笑:“冷清琅,你爲了一己私慾,害死那麼多人,落得今日這是罪有應得。”

    “胡說,這一切,都是你逼的!若非是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是麒王妃,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

    冷清歡微微俯下身,望着冷清琅,同樣一字一頓:“首先,我原本就是相府嫡女,當年是金姨娘金榜搶婿,奪走了父親;

    其次,即便你是嫡女,太后也不會選你做麒王妃,因爲,你的人品,你的教養,壓根不配。

    最後,冷清琅,不要固執地活在自己編織的藉口裏了。慕容麒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即便你頂了我的名,也不行。”

    冷清琅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匍匐在地上,幾乎都無法站立,只能費勁地仰着臉,瞅着居高臨下的冷清歡,喉間嗚咽。

    “胡說!慕容麒是我的,我在這裏陪了他五年,你算是什麼東西?”

    冷清歡不想多言,冷清琅已經瘋了,看得出,她偏執地將自己縮在這些自我安慰的謊言裏,很享受。

    “冷清歡!”

    鎖鏈抖動,冷清琅歇斯底里地衝着她尖叫:“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活着?爲什麼你的孩子還能安然無恙?我不甘心,不甘心!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