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餘清幽猛地明白過來了。
當初她並不同意嫁給樓良辰,只是在拘留所裏,每個夜深人靜,漆黑的房間裏她都聽見有小孩在她耳邊哭,有時候是小孩在她耳邊笑,讓她毛骨茸然,她整夜整夜在恐懼中度過,不得不答應家裏的安排,嫁給樓良辰。
她本想,先離開那個鬼地方,再跟樓良辰離婚。
誰知道,新婚夜。
樓良辰遞給她一杯紅酒,答應了她不讓他上牀的要求後,竟然讓陌生男人睡了她!還拍了視頻威脅她。
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完美無缺,好男人好老公的形象演繹得天衣無縫,沒人相信他背地裏是那樣禽獸不如地對她。
她早就懷疑,她跟樓良辰無冤無仇,他爲什麼要這麼對她,爲什麼婚前表現得那麼癡溫柔體貼,給了她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卻在婚後待她不如一條狗。
“啊!”餘清幽抱住頭尖叫一聲,“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否則葉傾心怎麼會知道她過着怎樣的生活,每天被不同的男人在身上發泄慾望。
這邊的動靜,驚擾了守在包廂外的服務員,有服務員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助。
葉傾心搖了搖頭。
“一定是因爲你!”餘清幽尖叫着,爬起來衝向葉傾心。
葉傾心毫不畏懼,對付餘清幽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很容易,即便她現在懷了身孕。
“清幽,在做什麼?”忽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溫柔中,透着不易察覺的警告。
餘清幽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靜止,宛如別人點了穴道。
片刻,她緩緩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樓良辰身上穿着黑色大衣,風度翩翩走過來,伸手攬住餘清幽的腰身,低頭看向她,眼神溫柔得浸了水一般,“上個廁所怎麼這麼久?怎麼了?生氣了?很遠就聽見你的聲音。”
明明飽含溫柔的聲音,卻讓餘清幽臉上浮上畏懼與害怕。
“沒有,就是遇到熟人,聊了幾句……”
“是嗎?”樓良辰目光落在她紅腫的雙頰上,脣角勾了一下,若無其事轉開目光,“沒生氣就好,你生氣,我會心疼。”
說完,轉頭對葉傾心道:“很抱歉景太太,清幽最近剛沒了孩子,情緒波動較大,還請您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可能是葉傾心曾經撞破了樓良辰祕密的緣故,他面色明明很溫和,甚至帶着些對她的敬意,但是她卻清晰地感覺到他溫潤如玉的表象下,隱藏的陰暗,讓人莫名心生寒意。
她莞爾:“怎麼會,我跟餘小姐是舊識,她這樣,我也不好受。”
樓良辰笑,“謝謝景太太大度。”
葉傾心禮貌又疏離地朝他點點頭,轉身走向衛生間。
看了眼葉傾心的背影,樓良辰對圍過來的幾個服務員道:“沒事了,你們忙去吧。”
言罷,他摟着餘清幽回包廂。
唐閣的包廂隔音效果相當好,門一關,內外就是兩個相互隔絕的世界。
“我說過的,你都忘了?”樓良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煙盒,給自己點了根菸,他眼皮始終垂着,語氣森森。
“你究竟爲什麼這麼對我?我們明明……從沒有交集,更是無冤無仇。”
“怎麼?”樓良辰交疊着兩條腿,神情淡然,在身側點了點菸灰,掀起眼皮望向餘清幽,“我對你還不夠好?”
他的姿態,像主人,而餘清幽,則是他腳下的一隻寵物。
一隻不受寵的寵物。
“樓良辰!”餘清幽想到剛剛在外面忽然意識到的可能性,她害怕他的同時,心底生出涌出一股嫉恨與絕望,“是不是跟葉傾心有關?我長這麼大,唯一結仇的就是她,是不是她指使你這麼做的?是不是?是不是?”
“呵。”樓良辰輕笑一聲,“她有什麼本事指使我?”
“是誰指使,你心裏猜不到嗎?還是……”他從起身,一步步慢條斯理逼近餘清幽,“你不敢猜想是那個人?”
沒有絲毫想隱瞞的意思。
餘清幽後退兩步,腳下發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她搖頭,臉色慘白。
當初,景博淵拿着她開車撞葉傾心的證據,揚言要告她蓄意殺人,最後逼迫她父親拿出集團股份救她,附加條件就是,要她嫁人。
就在她家裏爲她選婿的時候,樓良辰忽然以癡情的面貌出現,加之長相和家世都很不錯,順理成章入了她家人的眼。
一切,太過巧合。
“不可能。”眼淚從餘清幽眼眶裏滾下來,她擡頭看向樓良辰冷漠的臉,竭嘶底裏道:“你騙我,我和他一起長大,景盛兩家是世交,他怎麼可能這麼對我,是葉傾心是不是?是她指使你的,就是她!”
她可以接受景博淵爲了葉傾心要她坐牢,她能接受自己嫁給別人,甚至,爲了活着,她忍受了樓良辰加在她身上的屈辱。
卻不能,接受她所受的屈辱,是景博淵給她的。
樓良辰蹲下頎長的身軀,伸手重重捏住她的下巴,“你不笨,早該想到。”
餘清幽身子輕輕發抖。
不知道是身體冷,還是心冷。
這麼多天所受的屈辱,不如今天這則消息給她的打擊大。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不知道是想說服自己,還是說服樓良辰,“他不會……我小時候,總喜歡跟着他,爲了吸引他的注意,我故意撕他的課本,弄壞他喜歡的模型,可他從來沒有兇過我一回,就算不愛我,他也不可能這樣對我,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我不信!”
樓良辰起身,脣角勾着譏諷的弧度,冷冷地俯視餘清幽滿眼的悲哀和死灰。
“我還有事,先走了,十點之前,我要在家裏的監控畫面裏看見你,還有,別給我惹麻煩,我這人很不喜歡麻煩。”
他所說的麻煩,無非只有一點。
別去招惹葉傾心。
樓良辰毫不留情地甩上包廂門離開,餘清幽保持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兩眼空洞。
她……忽然之間,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今年年初,她和景博淵還是朋友……
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葉傾心,是博威旗下一家酒樓開張,他們一行人過去祝賀,當天景博淵原本說不去的,後來不知怎麼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