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社會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
一個尋常人的一生,必須經歷坎坷,像葉傾國這樣的,除非放在象牙塔裏保護起來,否則只會比尋常人更加道路艱難。
葉傾心一面想讓葉傾國過得像個尋常人,一面又捨不得他去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這是個很矛盾的想法,上週六葉傾國在首演中捱了打,葉傾心反應激烈,景博淵便給她指出過她這點。
她當時也意識到自己的矛盾,想着以後一定要改,努力將葉傾國當成一個正常人去對待,學着放手讓他獨自面對現實生活。
才短短不到兩天時間,她又忘了初衷,護犢的心情佔據了她的思維。
一上午,葉傾心上課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中午下課,去食堂的路上,竇薇兒攙扶着她的胳膊,問道:“有心事啊?上課心不在焉的,吳教授盯着你看好幾回了,我真怕他直接拿書砸過來,跟你家景大老闆吵架了?”
葉傾心搖了搖頭。
“搖什麼頭啊,有什麼事說出來姐姐給你分析分析。”
葉傾心沉默。
現在已經中午十一點多,剛下課,抱着書匆匆往食堂方向走的人很多。
竇薇兒挽着葉傾心穿梭在人羣裏,景索索和錢蓉走在稍後一點的地方。
“我來猜猜,是不是景大老闆顏高錢多追求者太多,你一個人趕蒼蠅趕不過來?”
葉傾心看了竇薇兒一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言外之意,景博淵是顆無縫的蛋。
“喲呵!”竇薇兒笑了,“對你家景大老闆這麼有信心?”
想到景博淵,葉傾心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來,眉眼神情裏,是掩飾不住的幸福小女人的風韻,彷彿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流露着愉悅和幸福,這是一種裝都裝不來的幸福狀態。
“當然。”她說,聲音篤定且自豪。
跟景博淵在一起這麼久,除了家族交往不可避免的餘清幽和古嬌,還有一個蕭戀,葉傾心沒有發現景博淵身邊有任何一個女人。
即便是餘清幽之流,景博淵也沒有給過她們任何可乘之機。
在這一點上,葉傾心已經從一開始總會天馬行空的臆測,變成堅定不移的信任。
竇薇兒見她這副甜蜜的樣子,有些羨慕,也替她高興。
語氣酸酸地嗔道:“瞧把你給美的。”
葉傾心笑。
沉默一陣,竇薇兒忽地想起什麼似的,說:“不是爲景大老闆,那就是爲你那個小美男弟弟?你是不是因爲他出名了,替他擔心?怕他被人騙被人欺負?”
葉傾心一怔。
“你看過報紙了?”
竇薇兒也一愣,“什麼報紙?”
葉傾心:“……你沒看見報紙上有關公益話劇報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出名了?”
竇薇兒驚訝,道:“不是吧,你作爲他姐姐,居然不知道這事?你說的什麼報紙什麼話劇我不知道,我是在網上看見的,你沒看見?”
說着,竇薇兒掏出手機,打開微博。
“喏,就是這個,這個叫暮春柳絮的博主發了張帥哥照片,配了一句話‘最帥智障哥哥’,昨天發的,到今天點擊率就破了十萬,轉載五萬多次,你看底下的評論,不是在誇這智障哥哥長得帥,就是在惋惜這麼帥居然是個智障。”
“當時我想給你打電話來着,後來出了點事,就把這事給忘了。”
“不過說真的,你這弟弟魅力真不容易小覷,你是沒看見地鐵上那倆女孩的花癡樣,我作爲女生看了真覺得羞恥。”
竇薇兒噼裏啪啦說了好大一段話,葉傾心沒怎麼聽進去。
微薄裏照片,是葉傾國話劇開場的一幕。
他站在追光燈裏,眉眼安靜,甚至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燈光將他的臉照得幾乎透明,五官像極了二次元漫畫裏的美男,一雙眼睛透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和漠然。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沒有人能想到這樣容顏出色的男子,居然是個智障,不怪底下那麼多質疑惋惜的評論。
葉傾心看到這,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竇薇兒從她手裏拿走手機放進包裏,道:“這是好事啊,你怎麼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兩人正走在一座橋上,橋下是一條人工湖,湖中間有個小島,幾隻大白鵝在水裏游來游去,乍一看,還以爲是天鵝。
葉傾心靠邊走,單手扶着護欄,看向寬闊的湖面,幽幽道:“我也不知道,總害怕他被人關注,會給他帶來不好的事情。”
“哎呀,我說你就是想太多,被人關注有什麼不好的?你看那些當紅明星,哪個不是被千萬粉絲關注着?也沒看他們有什麼不好的,甚至還每天樂在其中,盼着粉絲能漲得更多一些。”
“小國跟他們不一樣,這個社會人心險惡,我不想他站在聚光燈下,被人說三道四……”葉傾心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嘿!平時看你挺機靈聰明的,怎麼現在鑽進牛角尖了,我不信還拉不出你了。”竇薇兒做了個擼袖子的動作,道:“你是不是怕小國出名了之後,會有人說一些難聽話?”
“你數一數如今那些出名的明星們,哪一個沒有被罵過,哪一個沒有被噴過?或多或少罷了,咱又不是人民幣,哪能指望人人都喜歡咱?再說,就算是萬人迷的人民幣,不還有人罵它是臭錢、是罪惡的根源?”
“你看網上那麼多人喜歡小國,說明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就算是外貌,那也是咱的優勢,最帥智障哥哥,這個稱呼……莫名有些喜氣……”
竇薇兒笑起來,“不知道這個暮春柳絮是什麼人,我猜應該是個女人,而且是個花癡。”
葉傾心:“……”
似乎所有人都在勸她不要阻擋葉傾國的發展,葉傾心內心沒由來浮上一絲迷茫。
她忽然想起來之前看過一幅漫畫,一對父母害怕孩子受傷,就把孩子的翅膀剪掉,讓他永遠飛不起來,便永遠不會受傷。
葉傾心隱約感覺到自己此時對葉傾國那種保護的想法,和那對父母何其相似。
但若讓她真的做到放手任他像小鳥一樣自由去飛,她一時還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