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對程如玉心動的場景。
去年意識到自己和餘更新徹底沒戲那會兒,她情緒低落,程如玉應該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時常叫她出去玩,有什麼熱鬧好玩的飯局都帶上她,她也確實在玩樂當中慢慢忘了自己還沒開始就夭折的愛情。
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個哥哥一樣的男人。
直到那天,在一場飯局上,有個公子哥看上了她,在飯桌上幾次向她說些曖昧露骨的話,她不理,他又趁着她去衛生間的空當,把她堵在角落裏想要親她。
她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做,程如玉已經一把揪住那個公子哥的衣領,狠狠一拳過去將那人打翻在地。
她清楚地記得,那日幾縷劉海落在他眉尖,頭頂金燦燦的燈光,把他一側的耳朵照得金黃。
他轉目看過來的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紮在她的心尖上,有點疼,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程如玉轉目看來的眼神,總在她眼前晃悠,一次上課,想着他的眼神發呆,等清醒過來,筆下是他的肖像。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就這麼簡單,僅一個瞬間,足矣。
“你……”景索索攥着程如玉手掌的手開始冒汗,緊緊的,像是要給他的手抓出幾個窟窿,“我聽四表嫂說,你有喜歡——”
她的話沒說完,聞人喜的病房門被人‘唰’一聲打開。
景紛紛出來,看見攜手而立的兩人,表情明顯一怔。
她盯着兩人看了一會兒,開口問:“你們在幹什麼呢?”
景索索撒開程如玉的手,雙手背到身後,“沒什麼,那什麼……心心在等我,我先走了,拜拜。”
說完景索索轉身就跑。
一時情動,把景紛紛還沒走的事給忘了。
程如玉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想着她剛剛的表情和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感覺到她應該是有話想說。
手上,被她握過的地方溫熱潮溼。
程如玉不覺勾起脣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無聲笑開。
“就被握了一下,有這麼開心?”景紛紛冷嘲,“她以前喜歡餘大哥,可沒少握餘大哥的手,這也值得你高興。”
程如玉把手插進白大褂兜裏,轉身平靜地看向景紛紛,“我有事,先走了。”
“程如玉!”
景紛紛的聲音讓程如玉停下腳步,景紛紛直盯着他的背影,“你有多喜歡索索?嗯?你有多喜歡她?”
程如玉沒回頭,“這是我的事。”話落,擡腳走開。
景紛紛臉色難看,程如玉的背影消失不見,她久久收不回視線,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喜歡景索索!
景索索一路跑進電梯,乘電梯去心外科所在的樓層。
手術室外站了不少人,有醫生有景家人,個個臉色凝重,氣氛緊張壓抑,景索索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妙,定在原地壓下心頭起伏的情緒,走到葉傾心身邊,悄聲問:“二叔出事了?”
葉傾心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嚴重嗎?”景索索又問。
“不清楚,他們在商量是不是該立刻給二叔動手術,那位心外科專家剛下飛機,趕到這邊要半個多小時,現在路上又堵車……”葉傾心壓低聲音回話。
總之,情況不妙。
景老爺子也在,所有人都猶豫着不知該如何抉擇。
氣氛越來越緊繃,景索索的心絃不由得跟着繃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往前推移,過道盡頭的窗外,忽地傳進來一陣煙花燃爆聲,外面的熱鬧,越發顯得過道里無比淒涼。
就在這時,手術室裏一名戴口罩的護士慌忙跑出來,“傷者心臟衰竭,其他器官也陸續出現衰竭的跡象,再不手術,恐怕撐不了多久……”
“做!”
景老爺子忽地下了決定,“醫生,你儘管放寬心,就按照之前商議好的手術方案,不要緊張,盡力就行。”
這種時候,不能增加主刀醫生的心理壓力。
簽了手術前該籤的協議,手術室的門‘嘭’一聲輕響合嚴,‘手術中’的指示燈亮起來。
“二叔不會有事吧?”景索索剛剛和程如玉在一起的心潮澎湃,全都變成擔憂和緊張。
到底是自己的親二叔,即便關係不怎麼親厚,親人之間的感情還是有的。
“不會的。”葉傾心語氣透着一種自我安慰,景逸的情況,十分兇險,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到三成……
產科單人病房。
聞人喜不知道爲什麼,心跳忽然變得又急又快,她看向景老夫人,不安地問:“他還好嗎?”
景老夫人還沒有得到景逸已經進手術室的消息,心底卻也忽地生出幾分不安。
“應該不會,老二不會有事的。”景老夫人說着已經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邊往外走邊說:“我去給老大打個電話問問。”
“媽——”嘭!關上的病房門,阻隔了聞人喜的話。
景老夫人撥出去的電話很快被接聽,“老二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景綜的話從那邊傳過來,語氣平靜,“二弟正在手術呢,醫生說成功的機率很大,你跟小喜說別擔心,會好的。”
“從美國回來的心外科專家到了?”景老夫人不放心地追問。
“嗯,剛趕回來。”
“那行,你那邊有什麼事及時打電話給我。”景老夫人掛了電話,雙手合十求了會兒菩薩觀世音,轉身回病房。
“他怎麼樣了?”聞人喜見她進來,急急地問。
“從美國回來的那位很厲害的專家正在給老二動手術,不會有事的,你放寬心。”
聞人喜仰躺着,側頭盯着景老夫人的臉色看了片刻,景老夫人是景逸的母親,如果景逸有事,她一定會在臉上露出端倪,聞人喜看了好一陣,見景老夫人不像說謊的樣子,悄悄鬆了口氣。
但旋即,又緊張起來,任何手術都有風險,景逸的情況又那般兇險,不知道會不會……
不會的不會的,聞人喜安慰自己,景逸流了那麼多血,都能堅持到現在,他一定也能堅持下去。
等他好起來,她也好起來,孩子也好起來,他們一家三口還要一塊牽着手逛公園,去遊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