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比之前更大了一些，陸嚴律低頭看向沈夢：“上車吧。”
沈夢收回視線，點點頭。
陸嚴律的車從賀中陽旁邊駛過，賀中陽站在雨裏，望着轎車離去的方向，眼睛裏閃過陰狠的光。
雨一直持續到傍晚才停下，放晴後的天空一碧如洗。
沈夢從電腦中擡頭，揉了揉僵硬的脖頸，立時，她面前多了一杯茶。
“謝謝。”她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陸嚴律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不早了，我請你喫飯。”
沈夢也瞥了眼電腦右下角，“回去喫吧，呦呦半天沒見着我，肯定想我了。”
“她媽媽不是在家？你不在的這半天家裏也沒打你電話，說明一切安好，你就別擔心了，再說，我幫你照看了半天茶館，你不該請我喫個飯？”
沈夢：“……”她這半天，已經不知道勸過他多少次去忙自己的事，他偏不聽。
陸嚴律笑眯眯的，沈夢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臉人，只得點點頭，起身走到沙發區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行吧，你想喫什麼？”
陸嚴律：“你想喫什麼我就想喫什麼。”
沈夢往門口走的腳步一頓，轉身定定地看着陸嚴律，“如果你沒有想喫的，就回家去。”
陸嚴律被她看得不自在，收起臉上隨意的笑，“我想喫佛跳牆。”
沈夢又盯着他看了一陣，佛跳牆是她最喜歡的一道菜，因爲喜歡，所以學了做，佛跳牆也是她最拿手的菜。
陸嚴律一張老臉在她的視線裏漸漸有些不自然，吶吶地解釋：“我真的想喫佛跳牆，不是別的原因……”
此地無銀三百兩都沒他這麼明顯。
沈夢心下一嘆，道：“走吧。”
陸嚴律眼睛一亮，屁顛顛地跟在沈夢後面。
沈夢帶他去了一家古色古香的園林餐館，餐桌包圍在各色花卉之間，環境十分別致漂亮。
陸嚴律點的每一道菜都是沈夢的口味，沈夢聽了片刻，起身去了衛生間。
陸嚴律看了她一眼，把菜點完，然後點了根菸坐在位子上等她。
沈夢迴來，菸灰缸裏已經有了兩個菸頭。
“喫完這頓飯，以後我們儘量不要再見面了。”這句話，沈夢不記得自己說過多少遍。
陸嚴律擡手把第三個菸頭熄滅在菸灰缸裏，“這魚看起來不錯，你嚐嚐。”
“小律，別轉移話題。”沈夢這次不打算再讓他矇混過關。
“我知道有家酒店魚子醬很不錯，下次我帶你去嚐嚐。”陸嚴律道。
沈夢按住他不停給她夾菜的手，“這麼多年，我把你當好朋友，如果你還像以前那樣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只怕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段時間沈夢想了很多，或許是自己不夠強硬的態度讓陸嚴律一直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纔會在她身上折了十多年的時光。
陸嚴律眼底劃過一抹受傷，反握住沈夢的手，“我要的沒有那麼多，能待在你身邊就行，除非你再次結婚，我的存在變得礙事，否則，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小夢，你只把我當朋友就好。”
沈夢收回手，“你該找個知冷知熱的人。”
“……”
這頓飯，各懷心思。
從餐館出來，天已經黑了，地面還很潮溼，風裏夾着淡淡的寒意。
沈夢和陸嚴律一前一後走向露天車場，陸嚴律跟在沈夢後面，用車鑰匙開了車鎖，沈夢剛握上門把準備拉開車門，車後竄出一個人影，直接朝沈夢衝過去，沈夢還沒反應過來，被一道力量拉着踉蹌一步。
等沈夢定神，賀中陽已經被陸嚴律踹翻在地。
賀中陽手裏還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趴在地上痛苦地蠕動，半天沒起來。
沈夢瞳孔一縮，忙去看陸嚴律，停車場燈光很暗，陸嚴律穿着黑色衣褲，沈夢一時沒不出來他有沒有受傷。
“你……”
沈夢想問，陸嚴律打斷她，“報警。”
說完這句，他上前奪下賀中陽手裏的匕首。
沈夢把事情簡單地跟警察說了，掛了電話，她伸手在陸嚴律身上一陣亂摸。
賀中陽是衝着她來的，匕首上還有血跡，現在她好好的，很明顯是陸嚴律替他擋下了那一刀。
摸到一陣黏膩，沈夢擡手一看，掌心都是血。
陸嚴律的腰中了一刀。
沈夢心下一陣慌亂，取下圍巾捂着他的腰，“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停車場的保安看到賀中陽行兇的一幕，趕緊過來控制住賀中陽。
沈夢來不及說什麼，立刻送陸嚴律去醫院。
她握着方向盤的手有點抖，掌心裏都是汗水。
“我沒事。”陸嚴律靠着副駕駛，不停地安慰她。
“別說話了，省點力氣。”沈夢的聲音緊繃。
“我真的沒事。”
“別說話了！”沈夢轉頭衝陸嚴律吼了一句，然後又看向前方的路況。
陸嚴律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沈夢轉頭的一瞬間，正好一束光照進來，他看見她眼睛裏泛起的淚光。
陸嚴律不說話沒多久，沈夢不放心地問他：“你沒事吧？”
沒有迴應。
沈夢轉頭一看，陸嚴律腦袋耷拉在一邊，原本按住圍巾的手也垂了下去。
“小律！堅持住，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住！”
沈夢心底涌出一陣恐懼。
……
“到底怎麼回事？我爸平日裏從不與人結仇，怎麼就被人捅進了醫院？”搶救室外，陸嚴律的兒子陸安遠怒聲質問。
沈夢坐在休息椅上，她記掛着正在搶救的陸嚴律，沒有心思去計較和回答陸安遠的話。
竇薇兒與賀際帆以及賀雲宵都在，他們已經從警方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賀中陽已經被關進派出所。
“陸叔叔是爲了我媽才受了傷。”賀雲宵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替陸叔叔報仇！”
陸嚴律這些年跟屁蟲一樣跟在沈夢後面，一直沒得到迴應，陸安遠不止一次替自己的父親不值，也勸過很多次，奈何父親十分頑固，根本不聽勸。
這次竟爲了沈夢進了搶救室，陸安遠心裏實在不是滋味，他不敢說沈夢什麼，父親醒來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扒他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