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心一怔。
被燙了般,猛地撒開手。
心頭沒由來爬上一抹驚慌。
“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俊東語氣淡淡,“字面上的意思。”
意思是,葉麟是他的孩子,所以愛着寵着,葉傾心和葉傾國不是他孩子,所以他渾不在意。
“你胡說!”葉傾心猛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瞪着葉俊東,“我不信!”
她的聲音有些大,咖啡館裏的人都看過來。
葉俊東再次甩開她的手,說:“事實如此,信不信由你。”
說完,不顧周圍異樣的目光,抱着葉麟從容離開。
他的背影,那麼高大,抱着葉麟的樣子,那麼慈祥溫柔。
葉傾心眼睜睜看着他離開,想追,腿卻像灌了鉛。
她和小國,不是葉俊東的孩子。
那,他們是誰的孩子?
母親因爲當年父親的拋棄一病不起,至今心結都未打開,她這麼愛着這個男人,怎麼會做出背叛他的事?
葉傾心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咖啡館的,也不知道一路上撞到了多少行人。
難怪,在她的記憶裏,葉俊東從來不關心他們姐弟,甚至連認認真真看他們一眼都不願意。
難怪,他可以十年,一次家也不回,卻一點都不自責愧疚。
真相原來如此殘酷而荒唐。
夜色四合。
葉傾心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眼神帶着幾分迷茫。
忽然。
頭頂咔嚓一聲巨響。
閃電把昏沉的天幕一撕兩半。
京城今年的第一聲春雷,炸響在葉傾心最六神無主的時候。
不多時,豆大的雨點砸下來。
噼裏啪啦的,毫不留情。
葉傾心站在亮起的路燈下,映着昏黃的光線,雨水拉成道道細絲。
耳邊,是車輪滾過水窪的嘩啦聲。
冰冷的雨水讓她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她的脣邊緩緩溢出一抹笑。
淺淡、自嘲。
手機卻在此時乍然響起。
她緩了片刻,才掏出來看了下,是邰正庭的電話。
她沒有遲疑,直接向右滑動屏幕,因爲屏幕迅速落了雨水,變得不靈光,她滑了好多次才接通。
裏面,頓時傳來邰正庭陰測測的聲音,“心心,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來?莫不是你耍我?”
他在敦煌酒店等了一下午,也不見葉傾心的影子。
葉傾心問:“去哪兒?”片刻,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聲,說:“你是說去敦煌酒店?我沒說要去啊。”
聲音分外無辜。
只是那雙眼睛,卻盛滿譏諷。
邰正庭哪裏聽不出來她是故意的?發狠般地道:“沒有我給你五千萬,看你拿什麼救你弟弟!你就等着他進精神病院被折磨致死吧!”
撂下狠話,他直接掛了電話。
現在時間,晚八點。
葉傾心渾身溼漉漉的,雨水順着臉頰從下巴滑落,她走到路邊一家小超市的廊檐下,哆嗦着手撥了周翹翹的電話。
就好像那邊的人一直守着電話等她的來電似的。
“喂,心心,你有沒有見到你舅舅?他怎麼說?”
葉傾心脣瓣蒼白,聲音,卻帶着笑意,“舅舅出差了,我沒見到他,舅媽說他過兩天回來,我等他回來了再找他吧。”
“還要過兩天?李家給的時間總共就一個星期,眼看這已經過了大半,再過兩天,期限就到了,他去哪裏出差了?你去找他呀!”
“媽。”葉傾心聲音忽然沉下來,“我今天……”
她本想說,她今天看見葉俊東了,然後再旁敲側擊一下,自己和葉傾國的身世是不是真如葉俊東說的那樣。
可剛要說出口,她又剎住了。
“你今天怎麼了?”周翹翹見她說話說半截,忍不住問。
“沒什麼,就是我今天有點累了,想休息,先掛了吧,媽你也早點睡吧。”
“等一下!”周翹翹忙喊住她,“你明天直接去你舅舅出差的地方找他,行嗎?小國的事真的耽誤不起了,今天我試着給你舅舅打了電話,他都沒有接,真是急死人了。”
葉傾心垂了垂睫毛,聲音安靜,“知道了。”
掛了電話,葉傾心席地坐下,眉眼間難掩疲憊。
因爲下雨,小超市幾乎沒有客人,門口很安靜,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不時傳出來的店裏工作人員的說笑聲。
葉傾心感覺身上漸漸變得痠軟無力,腦袋一陣陣發沉,眼皮子直往一處粘。
不知過了多久。
“葉傾心?”頭頂有人喊她。
她擡頭,視線不甚清楚,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見了程如玉的臉。
“程醫生?”她的聲音透着虛弱。
“你怎麼坐在這兒?渾身都溼了,出什麼事了?”
看她這狼狽又疲憊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大事。
他剛剛開車途經此地,無意間瞥見一家超市門口坐着的人像極了景博淵的小情人,本來沒想管的,但鬼使神差的,他還是停車過來。
沒想到,還真是她
“我……”話沒說完,葉傾心眼前一黑,人直接栽倒。
程如玉忙扶住她,湊近了才發現,她的臉頰紅得不正常。
伸手一摸,燙得嚇人。
程如玉趕緊抱她上車,送去醫院。
一頓手忙腳亂,等將她安置好,掛上吊水,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程如玉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人兒,眼底閃爍着莫名其妙的興奮。
他拿出手機,對着葉傾心拍了好幾張照片,打開微信,發給景博淵。
並貼心地配上文字說明:
——在路上撿到高燒昏迷的小丫頭一枚,長相如上述照片,希望家屬趕快認領。
此時,紐約正值中午。
景博淵剛從會議室出來,手機響了一下。
他沒在意,等到了辦公室,才掏出來看。
看到葉傾心躺在病牀上掛吊水的樣子,他深邃的眸子一緊。
迅速撥了程如玉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