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開這口,也是做了一定的瞭解。若無十足把握,怎敢冒險爲之?
而且,就憑神祕人這一點他篤定對方會上鉤。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地方在哪裏,但僅憑對方也算改天換地時期活下來的仙者,他就可以肯定對方不簡單。
他們所要找的地方也不會簡單,可以讓他們捨棄三十三重的所在,怎會是一般的地方。
既是有如斯故事之人,怎會沒有一場疾疫解決的辦法,乃至解藥?
“哈……哈哈……”
見他如此,天不鳩也笑了。
笑裏面有多少意味,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菰晚風沒有讓步的意思。
天不鳩看向湖心,倏的叉着老腰扭了扭,又是捏胳膊又捶腿。
好一通捶捶打打下來,才摸着脖子感嘆道:“唉,老咯,不中用咯。
現在的年輕人啊,沒一個省心的。”
菰晚風聞言,兩眼頓時冷光乍現。
道:“前輩是知道了什麼?”
哪知,天不鳩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回過頭,對他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但凡你們安守本分,不輕舉妄動,豈會有今日的局面?有多少事情是老話重提,可你菰大家主何時肯聽了?
又有多少實話,你菰大家主願意聽?
嗯?
就好比現在,你願意聽?”
菰晚風聞言,心中那根不知爲何的弦悄悄放下,道:“倘若前輩是真心實意助晚風,晚風豈有不聽之理?”
“說一千道一萬,前輩要找的消息年代太過久遠。不說開天闢地,那也夠得上改天換地,自彼之今,多少滄海桑田,要找過去的痕跡,談何容易?
而一個家也好,一個小城鎮小國都好,最好的資源永遠是握在高位者手上。想要充分得到調配,就得努力爬上去,將它變成屬於自己的。
菰某人有私心不假,做這一切何嘗不是爲了方便諸位與諸位開方便之門呢?”
“好一張利嘴,老夫我服了。
倒不是我不給你方便,而且這事確實不好講。你如果非要聽,說與你知曉也不是不行。
附耳過來。”
天不鳩一手負背,一手衝他招了招。
笑容可掬的褶子,端的人畜無害。
菰晚風看他終於肯鬆口,到底也是鬆了一口氣。畢竟自己此舉完全是冒險一搏,如果對方不答應又或者當真無解。
那麼於今之時,就是自己的必死之局。
這一方天地,也會是自己的埋骨之處。
遂依言上前,側耳傾聽。
片刻之後,菰晚風朝對方重重一禮便匆匆離開。
而三十六天罡珠乍然射出,在木屋上方放出陣陣華光。
一蒼老的聲音當空響起,道:“你就這麼便宜了這小子?他口蜜腹劍的時候還少了,用時想的到咱們,不用了就拋在腦後。
當咱們是什麼?
是他菰晚風圈養的打手嗎?”
天不鳩依舊是一副笑臉,但是說的話卻無形冷了三分,睇着菰晚風消失的小徑道:“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若非天罡珠受損,咱們困而不得出,恰巧這小子撿到了。
恰巧,也就有了交集。
不然,你我還得在裏面不知困到猴年馬月。而且,找人找消息這種事情,他確實比咱們在行。”
“狗屁的巧合,誰知道是不是這小子包藏禍心故意契約天罡珠,使我等不得不聽令與他?
除了找人找消息,他還有什麼用?”
“唉,什麼人辦什麼事嘛。
你也知道當年的事太過駭人,咱們想找到,未必當時沒有其他人活下來。萬一,他們也在暗中尋找呢?
要知道,那些人如果還在,你我見着也得繞道走。與其暴露咱們,不如在天罡珠未修復前,便由他代爲尋找。
如此,方爲上策。”
咱們放現在是老古董,擱他們眼裏那可啥都不是。假使殺人滅口,沒了天罡珠庇護,咱們躲得了多久?
進入那裏雖可得真正的長生,但終究還要找對人。否則,又怎知我等不是送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那蒼老的聲音似乎還是不服,頗有餘怒,道:“哼,以後少管他的閒事。”
說罷,帶着三十六天罡珠一道消失無蹤。
天不鳩淡淡的擡眸微瞥,然後消失在湖邊,只剩下晚風習習,訴說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然,這也不過是世道下的冰山一角。
甚至,微不足道。
不管怎樣,菰晚風此行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就看一燈殘與玉面判官那邊處理的如何,以及……少真府。
行行止止,一隻木鳥飛出了菰府。
菰晚風太瞭解一個人,正如那個人也同樣瞭解他。
碎玉人的確有除去的必要,但他不希望事沒成之前,就把人弄死。不是他多有善心,舍不捨殺死無辜。而是,碎玉人必須死,可死的前提是把孩子生下來,坐實兄妹、亂、倫,如此即可抹去她的痕跡又能徹底打壓少真府。
然則,要按他算,這孩子如何也不該是少真無一的孽種。如何,也該是她槐尹的。
可問題的事實就是,少真無一認了,少真府的族老也認了。
而以仙者的威能測度,確實看不出問題。如此,這個孩子便是少真無一的無疑。
換句話說,這份罪名是他少真無一自找的。他不管這孩子真是如此亦或假如此,只要事實如世人所見那就足以。
天要你少真無一死後不得安寧,就休怪我菰晚風不義。
只可惜蘇十方那個蠢東西,鼠目寸光。屢屢壞自己好事,前面幫着箕鴀敗壞勒勒名聲,現在又開始掂量小算盤。
他清楚這裏面有勒勒的功勞,可也有姓蘇的一己之私。要人手自然好說,能不能成事那就是兩說。
送上門敲打的機會,不用豈不可惜?
既可以敲打不安分的,又能警告不老實的,哼……他何樂而不爲。
另一頭,槐尹收到木鳥驚的肝膽俱裂。
顫抖的手攥着紙條遲遲不敢有任何動作,原以爲只要自己賣了心肝脾肺腎,做個無情的棋子就好。
只要她好,自己是不是人已經無所謂。
棋子的一生,本就不需要靈魂。
有了靈魂的棋子,又怎能麻木的執行任務,那是不合格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