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本就是場鬧劇,古往今來,荒唐的事還少?
他們算什麼?
不過是想活,不過是胸中也有正義。只是識人不清,被人利用罷了。可他們心是好的呀,再怎麼有罪,應該罪不至死。
是以,一個個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開始遊的,飛的,拼了命的奔向素鶴,奔向他們眼中這顆唯一的稻草。
可惜,想的太想當然未必是件好事。
等他們齊刷刷站在素鶴身後,擠在望雲客棧的滴水檐下後,噩夢才真正的到來。
不去管照紅妝和黑嵋的打鬥如何,也不看陳留林卯這些人的混戰怎樣。就說浥輕塵看到以後,那是笑的無情又嘲諷。
道:“說你們蠢,當真是一點沒有冤枉你們。”
“你亂說什麼?”
“再說小心百里公子打爛的你的嘴。”
“可不是,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懂,還敢指三道四?”
“就是,就是……”
諸如此類的言語,不勝枚舉,浥輕塵笑着笑着也就不笑了,轉而抱着琵琶看向素鶴,殺人誅心的道:“好好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眼前你們以爲的救世主英雄,纔是那個要殺你們的劊子手。
你們以爲地氣爲什麼會爆發?
是他。
百里流年不安好心,唆使簾恨擄了八王峯的仙者,帶回了疾疫。這其中,還要我多說?
而他,殺了簾恨灌入地氣。
進而,催動爆發。
王城外有他設的結界,內有他引發地氣。試問,究竟誰纔是兇手?誰纔是那個要你們命的人?”
“這……”一人聽罷受不了,堅決不敢接受這個事實,跳腳罵道:“你……你血口噴人,這不可能。”
“對,不可能。”
“就算過去是我們不對,冤枉了公子。但也不至於對我們下此狠手,你這個毒婦,休想挑撥離間。”
“對……”
聞言,浥輕塵剎那間倒也不氣了,只是整個冷靜的讓人望而生畏,莫名有點發怵,可是又說不上來原因。
琴絃錚錚,高亢明亮。
卻又忽的婉轉低吟,像在預示着有什麼即將到來,她不緊不慢的睇着素鶴,似笑非笑道:“哼哼哼,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說我挑撥?
你們知不知道他在等什麼?你們以爲他真是一枝春請出來的?”
說着目光落在一枝春身上,笑笑的勾起嘴角,道:“九曜樓收錢辦事不假,但是誰不知道夫人待人與衆不同?
很久以前,不就已經如此。”
這話說的,瞬間把矛頭指向一枝春。
一枝春對他們這些嘍囉不甚在意,但是神沇的警告她也有收到。意思叫自己別做的太過,否則就別怪他不客氣。
信步踏浪,悠哉悠哉的走向姓馬的那些人仙者,搞的一衆人又驚又怕,既欣喜又惶恐。
張口欲言,見她竟是頭也不回,低垂眸子道:“是又如何?
九曜樓收錢辦事,本夫人終人之託有錯?”
忽的,她腳下驟然一頓。
道:“別不服氣,凡事有先來後到。怪只怪,你們來的太晚。”
隨即足下輕震,罡風勁掃。
絲毫不顧照紅妝如何,掃了身上莫須有的雨水,淡淡的道:“打架就好好打,誤傷,就不好了。”
再有下次,誰來都沒有用。
說罷,狠狠剜了眼神沇。
該說不說,胳膊肘竟往外拐,別說老孃認識你,他孃的。
一枝春心裏憋了一團火,照紅妝心裏憋了一團氣。兩人過節也不是一天兩天,好多次,都是因爲對方橫插一槓子,導致自己這邊大敗虧輸。
不是神沇硬壓着,一枝春那急脾氣哪能讓對方逍遙。而照紅妝也是礙於神沇的存在不敢做的太過,真把狼招來了,哪怕自己有十足的理由,也未必能討好。
畢竟,有些事不太好說。
因而,也就只能暗中行事。
神沇輕拿摺扇緩打開,半遮半掩露出一雙寒綻綻的眸子,時候不早了,你還等什麼?
照紅妝意會,心頭乍然怒海生波。
將暗招化與無形,她忽的不想執行所謂的天命,不想被人操控着向前走。
斜覷着桺二爺,道:“二爺這是打算坐收漁翁之利?
莫非,你忘了咱們的約定?”
桺二爺捏着二綹小鬍子,小眼更是眯的看不見縫兒,然舉手投足,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壓。
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兒。
他擡手招了招,後面的邪人立馬擡出個座,就讓他那麼大馬金刀的坐了上去,隨後指點山河似的指向在場,道:“我只答應出兵,與魔子兩面夾擊,別的?我可沒答應。”
“耍賴?”
聞言,她側眸一掌擊向黑嵋心口。
隨手招來尺素,頓時劍光鋪天而起,倏的展開。
厲聲道:“想喫魔族好處?也要有命享受。”
說罷,催劍疾殺。
黑嵋失了銅錢,內腑同時受創。眼看殺招逼命,拂袖盤掌,身前忽的出現一道黑色通道,萬千殺機,悉數吞納。
然照紅妝擡眸冷笑,朱脣輕起。
“找死。”
倏的,竟是通道之後數掌破空。
就在此時,緹紅不顧自身,飛身擋下,那幾掌頓時落在她後背,一掌落下骨消肉融,兩掌五臟俱化,三掌煙消雲散。
黑嵋本能的要伸手去接,然伸手的那一刻,卻是眼睜睜看着人沒了,直到這時候,他才恍然回神。
他想抱住她,留下她。
可是,她就在他的面前那樣一點點消失了。
她說要給她家小姐報仇,她說要把在對方身上遭受的屈辱找回來。她說她記住了要絕情,要忘心,最後……她死了。
在報仇和自己之間,她選了自己。
他想張嘴說點什麼,然看着空落落的雙手才發現一個字竟是如此的艱難。隨即,腳下同開,黑水成淵。
聚天地之氣,滾滾奏殺。
照紅妝看着一擊得手睇着玉掌,再看黑嵋時,有如看死人。
道:“本座精心調教的婢女,閣下用的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