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早不出,晚不出,偏偏選在此時,也不知是好是壞?
五賊兀自轉動佛珠,良久才擡起眼眸。
淡淡的道:“他不正是爲此,才甘心入局嗎?”
否則,憑其心智?
天下何處,是君去不得?
禪那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理。唉,他們老了,不記事了。不說,都快把那些陳年往事都忘了。
舍一人,而爲天下。
爲天下,而舍一人。
這天下,有的事總是還得有人做啊。
垂眸覷着茶几,竟有些微出神,待回神時,自己也樂了。
道:“老實說,出家人不該有這些念頭。可貧僧這心吶,嗯……它還是肉做的。”
說着,指向心口道:“這裏,會疼。
你也知道爲兄我什麼都好,就一點,怕疼。想想他這兩世爲人,我這裏啊它就堵的慌。
師弟,你說師兄我是不是太着相了,白唸了許多經。”
五賊聽罷,放下手中串珠,替他把茶滿上,道:“師兄不過性情中人罷了,何來着相?似你這般看破悟透,且樂在其中的,如船行水,隨緣而止,不起煙塵不起念,在我看來可不多。”
將茶推至其旁,復給自己滿上。
端在掌心,淺酌輕嘗。
道:“不過天意所指,由不得人。
不然,百里夫人也不會中了賊人詭計。只可惜她的死,沒能爲百里公子換來太平。
反而,加重了事情的推進。”
禪那聽罷,不由點頭。
忽的,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道:“據聞百里夫人實有來歷,百里氏這纔想方設法,不顧族規家法,也要把人娶回來。”
聞言,五賊登時擡眸。
道:“師兄是指?”
“噓,小聲,小聲。”禪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湊近道:“我是想如果傳言爲真,此事未嘗沒有轉機。
慾海天欠其良多,若能如此,我等良心亦可少受折磨。”
五賊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睇着杯身良久,才慢慢的擱到一旁,道:“倒是一個機會,只怕有人不允。”
“怎麼說?”
“不能說。”
“爲何?”
“說不得。”
“……”師弟,你越來越不夠意思了。等會兒,我要告訴師父。
到時候,讓他老人家來收拾你。
瞧他這樣子,五賊很是無奈。
每次說不過了,就拿師父來壓。咱倆都多少歲數了,這麼多年你還不膩啊?
膩?
怎麼可能膩,我就你這麼一個師弟陪着。他們不是做古的做古,失蹤的失蹤,我不找你,我找誰?
再說,你師兄多嗎?
不,就我一個。
既然如此,爲何不可以?說不得,師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巴不得咱倆這樣。
怎麼着,也是兄友弟恭。
對吧?
五賊被他這麼看着吧,實在招架不住。成成成,師兄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只是,這事真說不得。
這師弟啥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經。整天說教,像個小老頭。
但他這樣,要猜到結果也不難。
罷了,不說就不說。
船到橋頭自然直,大道五十天衍其四十九,還就不信沒有生路了。
天意既然讓人如此,斷沒有負盡的道理。
於是乎,兩人聊來聊去又說到了魔界。
而百妙峯那邊,也確實有了動靜。
首先動的卻不是大慈宮,飛雪崖下玉蛟龍不顧禁桓子阻攔,堅持要走。
禁桓子頭大如鬥,叉着腰來回走,幾次氣得指着對方鼻子準備開罵,最後又忍了。
但是,強忍心裏憋的難受。
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道:“我說你是不是忘了大慈宮怎麼說的?還是你覺得你那蛟皮厚,耐砍耐殺?
現在出去,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誒,你好歹爲我們想想嘛?這要是放你過去,大慈宮能放過我?我當你是兄弟,你不能當我是冤大頭吧?”
一邊說一邊眼睛亂瞟,恰好看到一旁啃瓜的小魔頭,二話不說給拖了過來,揪着人家後脖頸,道:“就算不爲我和木一想,這孩子總是你帶大的吧?
不爲我們着想,也得替他想吧?”
哪知他話音剛落,那邊小魔頭抱着瓜狂啃道:“魔子,您不用替我考慮的。
大不了,我去把他們都吃了。”
氣的禁桓子沒好氣給了一巴掌,道:“你這孩子怎麼就不盼你家魔子一點好呢?現在是能出去的時候嗎?那是會要命的,好不好?”
“好。”小魔頭一聽要命兩眼放光,瓜也不啃了,興奮的道:“去哪裏要?”
“……”
禁桓子這輩子就沒這麼無語過,想他在族裏也是說一不二的,哪個見了不是恭恭敬敬叫一聲族長?
再不濟,也是魔子大人。
自打遇上這對主僕,他就覺得哪哪兒都不對。這兩人就是來克自己的,十句話裏總有九句能把人噎死。
但是,他一個當族長的總不好和一個心智不全的去計較。頓時,一甩手把手上那隻甩飛了。
小魔頭他是說不通了,那就只能找正主。
然後正主看着洞外,擡腳就要走。
這哪兒成呢?
遂搶身擋在洞口,睇眼木一,讓他一旁留神。
然後,忍了又忍。
道:“龍息現世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他孃的要化龍又不是靠人家一口息就成,你說你急什麼急?
就算龍威驚天動地,它驚的也是別人。人照紅妝都沒說話,沒找界主求援,你衝上去做什麼?
獻殷勤?”
獻殷勤,也得人家肯接受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爲什麼會被軟禁?
是不是忘了逆九蓮怎會回事?
誒,我發現你是不是不長記性?
越說吧他越覺得自己頭疼,疼的他想掰開把裏面的東西扔了,這樣他就不用發愁了。
但是,顯然玉蛟龍是沒打算珍惜他這腦子。
道:“是她。”
禁桓子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是他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