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咬牙,也只能忍了。
低聲道:“屬下知錯。”
一句知錯,便代表着妥協。
而他的知情識趣,也讓界主暫時放他一馬。同樣,意味着青魔一族逃過一劫,躲掉了被清算的命運。
至於玉蛟龍,就一個小魔頭跟隨。
想以此掣肘對方,並不現實。
逼急了,對魔界是個麻煩。
不過,他的話也在理。至少明面上挑不出錯處,字裏行間,都是透露着對魔界的忠心。
真把人殺了,必然引起衆魔不服。
遂揮手讓魔兵退下,對他的需求也算認可了。
玉蛟龍得到自己想要的,二話不說轉身出了大慈宮並帶走了被關在大牢的小魔頭,隨即就出了百妙峯。
再看猶在地上跪着抱着木一的禁桓子,對身邊的侍女道:“帶禁魔子他們下去療傷,好生伺候。”
侍女領命,作禮而退。
然後來到禁桓子跟前,示意把人帶上。
禁桓子雖然不甘不願,卻是清楚這是對方給臺階。是臺階,同樣也是敲打。自己若是不就着坡下驢,接下來要倒黴的怕就是族人。
頓時扶了木一起身,作禮道謝。
隨着侍女一步一挪的走出大殿,有那麼一刻,他望着搖曳火把,竟有幾分隔世之感。
愣了片刻,旋即收拾心情跟着對方離開。
至此,這出鬧劇畫下落幕。
等人都走了,大慈宮的大門開始沉沉合上。
空蕩的大殿,依舊燈火通明。
那一排屏風,慢慢的移開,露出了背後的人。
島主坐在案前,望着爐火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似笑非笑道:“看來,你這手下不是很聽話啊?
我還以爲,你應該深得人心了。”
說着,便舉杯遙遙一敬。
“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看法?”
“你在擔心?”
“當然,妖境自古與真龍頗有淵源。如今真龍應世,主我八風島當興。如果妖境得知,我不該愁上一愁嗎?”
“把白蛟隱藏至今,這就是你的籌謀?”
“不、不不,怎麼能說是隱藏呢?
是天意,天意讓我遇上你,天意讓我照你的吩咐,被封印在八風島,不是天意,我怎麼遇得上這樁奇緣?
還是說,你上次沒發現?”
燈火下,那一撮小鬍子甚是扎眼。
將一個人的無恥與野心,演繹的淋漓盡致。偏他做的極有規矩,何時何地都是彬彬有禮。
唯在肚腹之間,盤算着如何巧取豪奪,如何把別人的變成自己的。
口必腹劍,兩面三刀,算是生成爲他準備的。
一案的瓜果點心小菜,竟也黯然失色。
界主哪裏會不曉得他的意思,這不暗指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不是他把白蛟藏起來,而是自己不如天算。
緩緩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道:“這些都不重要,妖境若是動了,你欲如何?”
慾海天雖大,然王城只有一個。
這點,在你放出白蛟,便應該有此覺悟。
如今再來問看法,不覺得太晚?
島主嗦了一口小酒,美滋滋的發出讚歎,道:“好酒,好酒。”
說罷,夾起小菜嚐了嚐。
別說,人家的東西就是香。
是以,忍不住再多喫幾筷子。
而後邊放下筷子,優雅的擦了擦嘴,把帕子擱下道:“誤會,那白蛟出去並非在下授意。
你也知道八風島艱難,這些年能撐過來全仗它那點龍氣。若非如此,在下也不能坐在這裏喝着小酒。”
聞言,界主面具下已然緊蹙。
道:“如此說,與你無關?”
白蛟出世,是天意?
“正是。”說着,他又端起小酒泯了一嘴,砸吧砸吧道:“就在前不久,那白蛟不知何故發了狂,硬是衝破束縛,偷離八風島。
我啊,這纔不得不上來討一杯。”
然他越說,界主眉頭越緊。
道:“它既能衝破束縛,何故封印未破?有此神助,你八風島應該不需要解印人才是?”
“你有所不知,那白蛟出來的並非實體,而是其一道分神。”
“你是說,這分神之威?”
“然也。”
“這就有意思,分神既有如斯威能,如何就被你控制了?”
島主早就曉得他會怎麼說,眼底笑意愈發深邃,寒光綻綻的彷彿淬了毒,偏又帶着十足的誠意,十二分的謙卑。
正襟危坐起來,略略思索道:“要不我怎麼說是天意?原本被封印,我等俱以爲必死無疑。
不想天無絕人之路,等衆人緩過神,就發現了它。那時它重傷垂死,急需靈氣療傷。
然島上本就匱乏,封印之後更是舉步維艱,哪裏有靈氣療傷。但也是它命不該絕,重傷垂死尚有餘力汲取地脈養傷,是以,我便有了一個主意。”
“你把囚禁了?”
“誒,囚禁多不雅。
是請它留下來,它吸取了八風島地脈,我取它龍氣以養島上生民,這不過分吧?”
“不過分,你就不怕它跑了?”
“怕,當然怕。
小可三生有幸才撞上這麼一次大運,蛟形龍質,這上哪兒找?化身成龍只在早晚,有了它,我何愁八風島不能崛起?
自然,這有些手段還是要用那麼一用。
都用上手段,它死也只能死在八風島。
想徹底脫離,絕無可能。”
“世事無絕對,如今既然驚動各方,妖境便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倘若妖境插手,孤看你那兒未必留得住。”
島主笑了,扶案沉思復又笑的張揚,低聲細語又勢在必得。
道:“我跟你說,他們要是想打主意,就得主動給我把解印人奉上。然後,再去給我把剩下找出來,帶到極樂殿。
否則,八風島哪怕沉了,他們也休想見到白蛟。”
聽他這麼說,界主也不得不鼓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掌聲,在大殿裏顯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