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橫濱近郊的一座福利院內,在修女的帶領下,衣着整潔的孩子們排列整齊,齊齊用稚嫩的童音歌頌上帝。
年僅九歲的清瀨遙面無表情的混在其中,光配合着張了張嘴,實際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有點餓了。
早上那碗清湯寡水的麥片早已消化,現在正盤算着待會怎麼溜進後廚覓食。
本以爲福利院這種地方一定能填飽肚子,早知如此,他當初就直接搭順風車進城裏謀生了。
沒錯,他其實不是這所福利院的孩子。
原本他是被一羣所謂的官方人員從民間“徵召”的稀有異能者,是要去過衣食無憂的安定日子的。
但在清瀨遙偶然觸碰到其中一人的手腕時,短暫的掌控住那人的大腦,他讀到了更深層次的真相。
衣食無憂是真的,前提是他得從那些花樣百出的“潛能激發試驗”中活下來。
沒有什麼遠大志向,只單純的想喫飽飯的清瀨遙果斷選擇逃離。
控制了負責看管他們的人,清瀨遙獨身一人逃了出來。
後來在快要餓暈的時候遇上了這所福利院負責採買的修女,於是就有了他現在的處境。
“接下來該上早課了,大家排好隊。”
“嗨!”
孩子們分成兩列,手牽手跟在修女身後,當然清瀨遙也沒有特殊化,牽住身邊和自己同歲的小男孩。
經過大廳的時候,清瀨遙漫無目的的視線落在窗邊一個跪在地上擦洗污垢的白髮少年身上。
反觀其他人,似乎都對這一幕見怪不怪。
那名少年明明年紀與這裏的大多數孩子相仿......
“遙醬,遙醬!”
收回視線,清瀨遙擡頭,負責早課的修女正不悅的看着他,在修女身後,是從來都只露出嚴肅冷酷表情的院長。
“早課要遲到了。”
修女說着就上前來牽起他的手,看樣子是沒注意到她身後駐足已久的院長。
低着頭一副認錯的態度,清瀨遙避開院長的視線,同時偷偷發動異能,讀取修女關於那名白髮少年的信息。
叫中島敦嗎。
————
當晚,清瀨遙同往常一樣,趁所有人都進入夢鄉後,偷溜進後廚,確認裏面沒人後,動作熟練的給自己做了碗茶泡飯。
正要細細品嚐時,身後傳來的動靜讓他立馬閃身躲進櫥櫃與牆壁的夾角。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其間還伴隨着某人因腹中實在飢餓無比而發出的咕嚕聲,清瀨遙作出判斷,這大概是其他喫不飽飯的孩子。
然而還沒等他放鬆下來,後廚大門被人猛地踢開的巨響傳出。
“無論怎麼嚴苛的懲罰都改不了你卑劣低賤的品性嗎!”
這是院長的聲音。
接着是鈍器打在人/體上的悶響,以及少年痛苦的慘叫。
雖然少年確實有偷摸着找東西喫的錯誤想法,但從他進來到被院長髮現,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完成這項“犯罪”。
畢竟後廚裏食物被人動過的痕跡大部門都是清瀨遙弄出來的。
看了看手裏捧着的茶泡飯,耳邊迴響着少年的痛呼。
清瀨遙低聲嘆了口氣,放下茶泡飯,單手撐在地面,淡金色的異能外放化作絲線蜿蜒着向外。
這些絲線等同於清瀨遙的意識,能幫助他感知視線盲區內的動向,不過也存在弊端。
就是在將異能具象化用以抵擋外力的時候,外力會直接作用在他的意識世界裏,而影響的程度則取決於他精神力的強弱。
此時,遍體鱗傷的中島敦蜷縮在冰冷的地面,眼前,是院長即將揮下的鐵棒,他無力的閉上雙眼,等待熟悉的劇痛傳來。
過了一會,疼痛感並未傳來,中島敦緩緩睜眼,在他面前,一隻金色的手臂接下院長的鐵棒。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兩人都短暫的停頓了片刻。
抓住這次機會,清瀨遙從牆角衝出,抓住院長的手腕,控制了對方的意識。
“睡吧。”
院長頓時癱倒在地。
強行接下院長的全力一擊,清瀨遙揉着太陽穴回頭,對上中島敦憨愣的紫金色獸瞳,通過剛剛同院長的接觸,他已經瞭解到了事情的緣由。
沒想到面前的白髮少年竟然也同自己一樣,是一名異能力者。
只可惜遇上了院長這種只會採取極端棍棒教育的糟糕老師。
他的異能也被院長看到了,要是不想遭到和中島敦一樣的極端教育手段,除了修改院長的記憶,就只能離開這裏。
短暫的思索後,他已有決斷。
“嘶,院長下手還真是狠啊。”
具象化的異能等同於他的意識,院長那一棍,可是直接敲得他大腦都混亂了片刻。
見中島敦還愣在地上,清瀨遙越過他將藏在牆角的茶泡飯端出,分成兩份,一份自己喫,一份放在中島敦面前。
中島敦感動的眼淚汪汪:“非常感謝!”
“要逃嗎?”
在對方暴風吸入的時候,清瀨遙冷不丁的開口詢問。
扒飯的動作一頓,中島敦沉默着擡頭,看了眼對面這位不但救了他,還大方分茶泡飯給他喫的好心人。
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去了外面,他這樣的廢物,是完全活不下去的吧。
從中島敦的沉默中得出答案,清瀨遙表示理解,日積月累的遭受非人的“棍棒”教育,再自信的孩子也會被磨成懦弱膽怯的性子。
加上他還有個極不可控的破壞性異能,離開這裏卻做不到自我控制的話,會直接被官方通緝捕殺吧。
不過看在他替自己捱了打的份上。
清瀨遙單手按在院長的頭上,“院長老師會忘記今晚的事情,你喫完茶泡飯就趕快離開吧。”
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射進室內,中島敦呆呆的看着面前猶如天神降臨的黑髮少年。
半長的黑髮堪堪擋住少年一半的眉眼,其下是一雙冷靜自持的墨色眼眸,那雙眼睛似乎有着能安撫人心的神奇魔力,在他的注視下,中島敦荒蕪枯涸的內心彷彿在那一瞬間得到甘露的浸潤。
然後,這位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目不斜視的走近中島敦——身邊的茶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