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明天早上。
夏顏月身體已經好了不少,也許是昨晚沒睡好,整個人便有些懨懨的。
她問夏言蹊:“要去嗎?”
夏言蹊揚了揚手上的帖子,笑道:“我倒是想要去看看,他這東西是針對所有人還是專門爲我設計的。”
夏顏月笑罵了一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
秦家庭院在方壺山背面的山腰,離夏言蹊住的院子很遠,方壺山很大,夏言蹊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涉足,一路走來,看着好些簡陋的洞府,有的甚至就是天然的洞穴,要不是秦培羽給她們解說,還真不知道里面居然有人居住,當然也有可能是妖。
秦家的庭院依山勢而建,古老的中式建築半遮半掩在山間。
夏言蹊挎着小包與夏詩遠走在狹窄的山路上,山路陡峭的斜坡上是成片的樹木小草,最惹眼的是上方一株三人合抱的羅漢松,從下往上看,樹從上到下貫穿着一道被雷劈過後焦黑的痕跡。
夏言蹊在門口寫下名字後跟着賓儀往裏走。
院子不大,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見她們進去,原本還在交談的人都自以爲不動聲色地瞟過來。
夏言蹊掃了一眼沒有看到閆璟,她不以爲意,擡腳向角落裏衣角繡了一隻藥鼎的秦家人走過去:“請問,找到她了嗎?”
那人似乎沒有想到夏言蹊會找上自己,下意識地問:“誰?”
話剛說出口他便反應過來,忙補救道:“你是問七小姐嗎?”他半掩着眼皮,聲音變得低沉而哀傷,“還沒有找到。”
夏言蹊點頭致謝,往靈堂走去。
剛靠過去就忽然聽到一聲拔高的嚎哭,夏言蹊頓了一下腳步繼續往裏走。
靈堂布置得很簡單,最外面站着一圈人,七個道人盤坐在蒲團上圍成一個圈在閉目念超度咒,旁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扶着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方纔那生嚎哭正是她發出來的。
夏言蹊掃了一眼,看到幾個眼熟的,夏言蹊在心裏過了一下名字,赫然發現除了秦家,還有以結界聞名的興善門、御獸神獸宗、御鬼沈家,連在緬國有一面之緣的占卜易家也在。
三山四族五門裏來了小半,夏言蹊忽然有點受寵若驚,這陣仗,怕是很多人都“享受”不了的吧。
秦蓁蓁的屍體還沒有找到,靈堂上只有一副趕出來的粗糙素描,夏言蹊看着畫上秦蓁蓁顯得很陌生的臉,莊重肅穆地上了一炷香,青煙嫋嫋升起,模糊了秦蓁蓁的眉眼。
“節哀順變。”
中年女人抽噎着道:“我常聽臻臻說起你,說你與她是好朋友,你能來送她最後一程,想必她也會很高興的。”
“或許吧。”夏言蹊的聲音很冷淡,向女人微一行禮就要離開。
“夏小友,”女人喊住她,“我倒是少有去學校見臻臻,不知道她在學校是什麼樣子的,夏小友若是有空,可否能與我說說,也能讓我心裏有些許慰藉。”
夏言蹊心裏一陣厭惡,半帶譏諷道:“我倒也是今天才知道臻臻在秦家排行第七,以前少有聽她提起秦家的事情,如今斯人已逝,說再多也沒什麼意義。我還有事,就先告辭。”
“夏小友!”中年女人喊了一聲,見夏言蹊停下腳步後才款步走到她身邊,甚至不需要他人攙扶:“夏小友可有覺得身體哪裏不舒服?”
她的相貌與秦蓁蓁有幾分相似,只是眼裏掩藏不了的貪婪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剛失去女兒的母親。
夏言蹊問:“方纔那炷香有問題?”
唸經聲忽然停下,女人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格外響亮。
“夏小友可聽說甕中捉鱉?”她得意一笑,“夏小友重情重義,我這女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想要對我出手?你們就不怕胡娘子找你們算賬?”
興善門來的人是一個矮胖的老年男人,他見夏言蹊膽怯心虛的模樣,哈哈笑了兩下隨即厲聲道:“當初你耿家殺我興善門門人的時候可有想到今天?”
夏言蹊眨眨眼睛,她什麼時候殺興善門的人了?
易大師裝作勸解道:“這這方壺山不能使用法力,胡娘子在外可以呼風喚雨,在這裏恐怕連自保都難,我倒是聽說你姐姐身手不俗,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我勸你爲了你姐姐,便束手就擒吧。”
“看來我胡嬰的名頭是越來越不管事了?”隨着胡嬰的聲音響起,她與柳絮的身影出現在靈堂前。
她問身邊白面書生模樣的男人:“秦家主,你請我等前來便是爲了讓我聽這句話?”
秦家主撫着嘴巴兩撇小鬍子打圓場道:“這次秦某特意請胡娘子過來便是想要做個見證,胡娘子與夏小友之間似乎情誼頗深。”
胡嬰沒有搭話,給秦蓁蓁上香後才玉面含霜道:“平素你們想要如何與我無關,但這夏言蹊你們不能動她。”
神獸宗的宗主是個黑壯的中年男人,十足的活李逵,說話聲音也像響雷一樣:“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都說見者有份,胡娘子養魂玉在手還不夠,至陰之體也要獨佔嗎?”
夏言蹊見他長得五大三粗,說話卻是直戳重點,一番話剛說出來,其他人看胡嬰的眼色已經帶上不善。
胡嬰冷笑道:“我做事還需要與你們解釋?”
“解釋倒是不用,只是至陰之體難得,大家修行亦是艱難,胡娘子難道想要與我們大家爲敵嗎?”
胡嬰道:“這人我還有用,你們暫時不能將她如何,待我的事情解決後我再雙手奉上。”
就看到時候他們有沒有這個命來拿!
“胡娘子今天是鐵了心了?”
眼見兩方要爭鬥起來,秦家主忙出來打圓場:“大家別傷了和氣,有事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