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與妖賈 >第170章 世事皆坎坷
    秦培羽順着夏言蹊的目光看過去,不同於清醒時的囂張跋扈,睡着了的夏顏月很是乖巧。

    她側躺着,頭倚在耿旭身上,雙臂緊抱着,膝蓋彎曲,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這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夏言蹊脫掉衣服給夏顏月蓋上。

    秦培羽道:“她以前很愛哭的。”

    夏言蹊愣了一下。

    “削水果割到手哭,迷路了哭,看個電視都會抹眼淚,嬌氣得不行,”秦培羽想到以前的事情,笑着道,“我以前,超……討厭她的!”

    “倒是沒聽你們提起過。”

    “出事後我就沒見她再哭過了,”秦培羽的笑意隱下去,淡淡道,“我給她縫合養魂玉的傷口時她也沒哭。”

    夏言蹊倒是見她哭過一次,她離開木屋後回老宅,看到牆上夏老太太遺像的時候,那時候秦培羽靈力枯竭變成貓正昏迷不醒。

    那隻朏朏跑過來繞着夏言蹊的腳邊打轉,嘴裏咪咕着想要喫東西。

    咪咕聲將夏言蹊驚醒,回過神來撕了一點肉給它,看着它兩隻前爪扒拉着肉急急往嘴裏送,顯是餓得狠了。

    夏言蹊抿緊嘴:“蒼梧淵,你知道多少?”

    秦培羽張張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蒼梧淵深不見底,其中間有座高臺,一眼不見邊際,高臺上面與側邊都刻有數不清的法陣,一陣套一陣,最終形成一個繁複的陣法,我曾聽耿旭說過,這座高臺或許本身就是一個碩大無比的法器。”

    “帝俊的埋骨之地爲什麼會是斬殺蚩尤的刑臺?上面的陣法又是誰爲誰而佈下的?如果是爲了蚩尤,那會不會對帝俊有影響?還有,小姑姑所說的蒼梧淵裏的生魂死魄又有什麼作用?是以前用來複活他們卻失敗的殘餘?這一切跟酆都又有什麼干係?爲什麼是小舅舅前來探查而不是黑白無常、十殿閻殿使?”

    接連不斷的疑問出現在夏言蹊腦海裏,她這般想着,也這般問了秦培羽。

    “我怎麼知道?”秦培羽的語氣有些衝,想要發怒,顧忌着睡着了的夏顏月,仍舊強忍着,只小聲道,“酆都鬼差只管陰間事宜,無底深淵雖在三界五行中,在這裏死去的人,卻是沒辦法魂歸地府的。”

    “蚩尤是兵主戰神,驍勇善戰,勇猛無比,”秦培羽繼續道,“他被斬首後九黎部落的人四散而去,總會有人不甘心想要復活他。蚩尤死後,連黃帝也畫蚩尤像以鎮服八方,‘蚩尤不死,八方萬邦皆爲弭服’,未必沒有人想要借他的勢攪弄風雲。”

    夏言蹊思緒紛亂,千頭萬緒找不到一個出口,只沉重地嘆口氣:“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遂又轉了話題問道,“雲暮雨說我到了無底深淵,她就能心想事成,她想要復活誰還是讓自己長生不死?”

    秦培羽也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好,在談及蒼梧淵高臺的時候總避免不了回想起那場慘烈的戰爭,只這與夏言蹊無干,犯不着把氣撒在她身上,她置換了一下情緒纔開口道:“她是爲了復活耿旭。”

    夏言蹊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對雲暮雨與耿旭之間的關係有過一點猜測,畢竟雲暮雨看着耿旭時愛慕的眼神,以及看向夏顏月時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那一點羨慕與嫉恨。

    “所以她纔會與那些人狼狽爲奸?在拿我獻祭復活蚩尤的時候復活我小舅舅?”

    “在遇到耿旭之前,雲暮雨的日子不太好過,”秦培羽道,“她的本體好像不太討巧,不過耿旭並不在意這些。”確切的說,耿旭對雲暮雨毫不在意,自然也不在乎她的本體是嬌豔還是尋常。

    夏言蹊暗想,在遭受了別人的歧視之後遇到耿旭,將她與旁人一視同仁的,修爲還那麼高,雲暮雨喜歡上耿旭幾乎是在情理當中。

    “吱吱吱。”

    尖銳而急促的警報聲響徹黑夜,刺耳的聲音讓夏言蹊和秦培羽嚇了一跳,利落地跳起來警惕地巡視四周,想把發聲的東西找出來。

    夏顏月翻身起來,先是掏出一把槍警戒,再看向手腕上類似手錶的東西,上面有一點綠點在閃爍,一雙眼睛全無初醒時的迷惘。

    “沒事,”夏顏月收好槍,在手錶上點了兩下,警報聲便停下來,四下又恢復了安靜,“那個叫什麼朏朏的,跑出去觸動了我設置的警報,等下抓住後捆起來免得它亂跑。”

    她打了個呵欠:“離天亮還早,我再睡一會兒。”倒頭又睡下了。

    閆璟是被撲鼻的香味喚醒的,他眨了兩下倦怠的眼皮,只覺得肩膀稍一動就牽扯着傷口疼得發麻。

    “……你真的不去?”耳邊傳來夏顏月循循善誘的說話聲,“你現在去的話說不定還能找一找她的骨灰,捧回去給你爸做個念想。”

    “不要!”夏言蹊生硬地拒絕了,“你就是想把我支開自己跑去蒼梧淵。”

    “考慮一下嘛,”夏顏月依舊不死心地想讓夏言蹊改變主意,“這可是你距離她最近的一次,下一次說不定是什麼時候了。”

    “我、不、要!”

    閆璟並不知道夏言蹊的母親是死在無底深淵的,自然也不知道倆人討論的是什麼事情,但在聽到“蒼梧淵”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喲,醒了,閆·剛戰鬥就掛彩·不堪一擊·雷打不動·璟?”

    “小姑姑。”夏言蹊無奈地嗔了一句,轉過頭看向他。

    閆璟爬起來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對幾人咧嘴傻笑。

    天將亮未亮,天空泛起淡淡的青色薄光,籠罩着整個世界,所有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隨着即將到來的白日,慢慢開啓。

    夏言蹊歉意地對他笑笑,小心地揭開傷口上的紗布,見恢復情況良好,便麻利地給他換好藥,又遞了些喫的給他。

    閆璟的傷口看起來鮮血淋漓,卻只是皮肉傷並沒有傷筋動骨,到底年輕,底子好,加上消炎藥的藥效和昨晚的好眠,除了行動有些受阻,已經沒有大礙了。

    昨天幾人已經漏了行蹤,往後的路程裏更是要步步小心時時警惕,因此天還沒亮,他們便熄滅篝火繼續向前。

    臨出發之前,夏顏月坐在鹿蜀上面居高臨下地對夏言蹊道:“你如果出事,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詩遠,做好覺悟了嗎?”

    慾念無限,慾壑難填,在祕閣坊裏,夏言蹊已經將此看得淋漓盡致。

    夏言蹊笑,明媚如光華,一如當年的夏顏月。

    世事皆坎坷,何需百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