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剛進無底深淵時的危機重重,過了沼澤後倒並沒有遇上什麼危險,一路順遂得太過平靜,什麼九嬰鑿齒蠶馬神,統統沒有見到,蟲鳴鳥叫全都銷聲匿跡,只有幾人的腳步聲。
空氣中涌動着不安。
夏言蹊心裏忐忑不定,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顆心在胸腔裏不停跳動。越是接近蒼梧淵,心跳越是激烈,嘭嘭嘭擊打着她險些喘不過氣,她握緊手心,只捏了一把的冷汗。
她偷眼看了夏顏月,見她脣角上揚面帶微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便又看向前方帶路的秦培羽,眼神順着滑到她手中緊握的閻王令,心裏萬般思緒也只化作一口嘆息。
閆璟也藏有心事,人比平時沉默許多,掂了掂肩上的揹包,快步跟上前。
平安無事到了蒼梧山山頂,閆璟才舒緩出一口氣,對夏顏月嘆道:“蒼梧山四面環山,山勢逶迤,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風水,只可惜山上全是石頭沒有樹木,陽盛而陰衰,到底還是差點意思。”
夏言蹊見他一臉嚴肅裝作老成的樣子,忍不住抿嘴偷笑,秦培羽卻道:“當年閆策也曾這麼說過。”
閆璟雖然對他這位小師叔沒什麼印象,但常從玄元玄守口中聽到對閆策毫不掩飾的誇讚,心中早就將他當做自己努力的目標,現在聽到秦培羽說自己的推論與閆策差不多,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
秦培羽又道:“閆策也說過,普通人才以風水論,如果葬的是‘神’,便不會囿於風水之說,就是普通的一方地一塊田,那也是了不得的。”
“神?”閆璟愣了一下,視線掃過周邊山嶽,“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能以四神獸爲恃,守護的肯定不是凡人。”
夏言蹊對風水並不怎麼了解,看了半天也只覺得周圍盡是莽莽無邊的山石,雖然山石顏色各異,夾雜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炫目,但沒有一點生機,究竟不是長久居住的地方。
夏顏月忽然道:“這裏以山爲勢,如果有足夠的時間,能佈置出一個驚天殺陣,如果旭哥哥曾經多次進出無底深淵,他必然不會忽視這裏,言蹊,”她點了夏言蹊的名字,“你和閆璟去東邊查探,我和秦培羽去西邊,等下在這裏集合。”
說完她便信步往前而行。
走了兩步就發覺他們跟了上來,回頭一看,夏言蹊抿緊嘴巴倔強地亦步亦趨跟在她屁股後頭。
見人望過來,她吭吭唧唧地道:“我纔不相信你呢,你肯定是要把我支開自己去蒼梧淵。”
畢竟自家小姑姑聰慧狡黠膽子又大,中途找藉口把秦培羽甩脫自己溜去蒼梧淵,這事她不是做不出來。
夏顏月呆立半晌,忽然噗嗤一笑,伸手點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呀,小機靈鬼。”
也不管她,兀自踏步向前。
夏言蹊揉了揉眉心,嘿嘿傻笑着跟了上去。
有什麼東西在他們身後蠢蠢欲動,卻又被壓制下去。
在來無底深淵之前,她遇到過不少的困境,最終都能平安度過,可是還沒到蒼梧淵,她卻感覺到比以前更危險更可怕,所有的言語都顯得那麼的蒼白,她只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就這麼一路平安到了蒼梧淵,連秦培羽都不敢置信,她揮出閻王令,小小的旗子飛舞在周邊戒備。
閆璟也感覺到這凝重的氣氛,想起晚上夏顏月對他說的話,捏緊了揹包的帶子。
倒是夏顏月對這一切毫不在意,牽着耿旭的手輕快地走在前面,偶爾因爲路太難走哼唧幾句。
蒼梧淵很大,比他們剛進無底深淵時度過的弱水河還寬,黑色黏膩的河水沒有半點波瀾,遠處中心位置,一座高臺直衝雲霄。
離淵水還有十來步的距離,夏言蹊便覺得心頭一沉,她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手捂胸口面色蒼白。
“怎麼了?”閆璟忙扶着她。
她說不上話,微閉着眼睛無力地搖搖頭。
夏顏月道:“蒼梧淵裏面都是已死的魂魄,至陰之體可通陰陽,太多的陰魂會影響到她。”
夏言蹊強制自己站起來,扯出個笑影來:“我沒事。”
夏顏月嘆口氣:“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帶旭哥哥過去。”見夏言蹊還想說什麼,便又道,“我快去快回!”
說完不等夏言蹊有什麼反應,便帶着耿旭走到淵水邊。
沒有時間悲春傷秋,她直接把耿旭推下去,看着那個自己期盼多年,好不容易見面,現在又不得不分離的心上人,夏顏月一邊快手快腳地將裹在他身上的眼罩耳塞取掉,一邊忍不住溼了眼眶。
蒼梧淵不知有多深,他在下面會不會冷。
淵水漸漸漫過耿旭的腳踝、小腿、腰部、胸口,最後是他的面容。
在他即將完全沉入淵水的時候,夏顏月彷彿看到他原本緊閉的睫毛閃了一下。
只一下,耿旭整個人便沉入黑暗中,再也不見。
他們此行的目的,終於是成功了。
夏顏月隨意抹了一下眼淚,轉身跑向夏言蹊。
“走,快走!”
夏言蹊半閉着眼睛,臉色慘白,身上汗溼得猶如剛從水裏拎出來,整個人無力地壓在閆璟身上,比耿旭還像個活死人。
閆璟聽了她的話,打橫抱着夏言蹊就往回跑,砰的一聲撞在一扇無形的牆壁上,險些將懷裏的人甩下來。
“破!”秦培羽手指閻王令,閻王令化爲短匕刺向空中,然而卻無濟於事。
秦朗攜着雲暮雨出現在他們面前。
雖然雷池陣威力巨大,但一來夏閆二人修爲還沒到巔峯,二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佈置雷池殺陣,就算勉強佈置成功,威力也大打折扣,雖然在裏面折損了一些人,但真有本事的也不過是稍吃了些虧,連皮外傷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