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卿墨的身子一震,眸子也在瞬間狠狠僵住。
“卿墨,別讓七七的付出白費,她想要的是你和尚家都好好的,你就當成全她……”
“她去哪兒了?”
尚卿墨兀自開口,仿若從未將尚葉坤的話聽進去。
尚葉坤沉默地盯着他。
尚卿墨握緊了雙手,薄脣翕動,眼眶泛起了一圈紅,執着地重複着那幾個字。
“她去哪兒了?”
他久久沒有得到回覆,一次比一次沙啞的聲音重複着一成不變的話。
“她去哪兒了?”
尚葉坤近乎決絕地閉上了眼睛。
尚卿墨喉結滾動,“爸,我求你。”
尚葉坤驀然一震,眼皮在重顫之後猛然睜開。
“七七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意孤行讓事情發展成瞭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我不用她爲我做這些?我怎麼能夠踩着她的人生心安理得的的過活?”
“我沒辦法做到您口中所謂的成全,這不叫成全!爸,不能放七七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像她這樣愛我。”
“我知道我錯了,可放開她更是錯上加錯,我總得對她好,總得補償她,我不放心讓她跟除我之外份任何人在一起。萬一有人讓她傷心怎麼辦?”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尚卿墨喉結又劇烈滾動幾下,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她愛我的,她離開我一定會傷心難過,爸,她現在在哭,她現在肯定在哭……我得去找她……”
“爸,我求你……”
尚葉坤緩緩睜開眼睛,雙眸像是被什麼刺到一樣,狠狠縮了縮。
他的兒子,不知何時已經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滿身的頹靡落寞,滿臉的倉惶乞求。
七七在哭。
是啊,她在哭。
儘管剛剛最後一面她面色無常,可她的眼睛是紅的,她說話的聲音是顫的,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剋制馬上要崩潰的情緒。
所以他匆匆離開,給了她發泄的空間。
她現在一定在哭。
他到現在都無法忘記她倔強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近乎滅頂的悲傷。
他到現在都忘不了他後來轉身後看到她捂着胸口痛的彎下身子的身影。
眼淚到底還是剋制不住從眼眶裏滑落。
“都怪你……都怪你……”
尚葉坤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握着手中的柺杖,嘴裏顫抖的聲音最後變成明顯的嗚咽哭腔。
“都怪你……哪怕你當初有今天一半的堅持……七七都不會受這麼多委屈……都怪你……傷害我的七七,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我……”
“你配不上七七……尚卿墨……你配不上七七……”
尚葉坤老淚縱橫,一旁的管家連忙上去扶住他。
直到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過來,老爺子一直以來都在堅挺着。
顧慮尚家,顧慮尚卿墨,卻也更在乎尚七七。
他不願任何人受到傷害,最後卻偏偏不得願。
他很矛盾,當初不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但也不看好他們在一起。
撇開叔侄這一層關係,他不覺得七七跟他這個冷漠無趣,唯利是從的兒子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如今的局面,是他這個人人都道聰明的兒子一手促成的……
“就屬你最不值得原諒……都是你……”
老爺子突然舉起柺杖,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打在尚卿墨身上。
尚卿墨閉着眼,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老爺子絲毫沒有放水的敲打。
不小的動靜把機場工作人員引了過來,勸說無效下只能看着那帶着勁風的木棍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圍觀的人羣越來越多,老爺子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直到管家看到尚卿墨嘴角滲出血絲,身上暗色襯衫被漸漸洇溼,才心驚肉跳地抓住了老爺子的手。
“夠了,夠了,老爺子,再打下去少爺真要挺不住了……”
尚老爺子甩開他的制止,鉚足了勁用力敲在了尚卿墨的背上。
上好的黃楊木雕刻的柺杖應聲斷成了兩節。
周圍響起一陣低呼。
尚卿墨到底沒忍住悶哼出聲,一聲輕咳帶出不少血。
“都是因爲你……所有的傷害都是因爲你,你最沒資格跟她在一起……我的七七那麼好,那麼乖……”
老爺子一把扔掉手中的半截柺杖,被管家攙扶着,手臂止不住地顫動着。
“滾……你滾……”
尚卿墨喉結滾動了幾下,將喉間涌上來的腥甜壓下去,一手撐着膝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近乎偏執地一成不變地追問:
“她去哪兒了?”
“我不會告訴你,有本事你就自己找,找不到也說明你們也就這點孽緣!”
話說到這份上,尚老爺子也算是鬆了口。
尚卿墨點了點頭,沉默着越過老爺子,穿過人羣,徑自走進了機場大廳。
步伐從搖晃到凌亂,到大步流星,漫無目的地在偌大的大廳裏急切地尋找什麼。
助理從後面追上來,尚卿墨見到他卻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着他的胳膊,語氣中難掩焦急。
“幫我找她,快……幫我找她……”
助理心中驚濤駭浪,今天的尚卿墨,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模樣。
“尚總,您不要急,我去櫃檯那裏查一下尚小姐的航班,您先冷靜一下……”
聽到助理這句話,尚卿墨愣了一下,人似乎冷靜了一點。
“……好,麻煩了。”
助理現在沒心情欣賞尚卿墨難得慌張狼狽的模樣,只想着快點找到尚小姐的下落。
“尚總,您先坐一會兒,我現在就去查,一旦有消息我馬上回來告訴您。”
尚卿墨身上有傷,剛剛胳膊被他抓住的地方,赫然有一圈血印。
老爺子剛剛那一頓打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是下了狠手的,尚總暗色襯衫上洇出來的,赫然是被打出來的血。
他不知道現在的尚卿墨到底在忍耐什麼樣的痛苦,但是他也更明白。
尚小姐向記者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可信。
現在想來,如果真的是她所說的那樣,老爺子又怎麼可能爲了那樣一個狼心狗肺的她,把自己一向引以爲傲的兒子差點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