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眠頓了頓，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雙手，正在控制不住地輕輕顫動着。
“楚博揚，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想我失去的那個孩子……”
楚博揚身子晃了晃，岑薄的脣張張合合，還未發聲，邊聽到姬鳳眠又說：
“想我被困在那個陰暗潮溼的地方的時候在想什麼？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奇蹟一般的出現在我的身邊……後來又想到了我親眼看到你守在季情病牀邊溫聲細語安慰她的樣子。再後來想想，我到底爲什麼失去了那個孩子……”
“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你不在，如今你站在這裏，可有可無而存在，除了讓我噁心之外，你覺得我還有別的想法嗎？”
姬鳳眠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尖銳的金屬，如數刺在楚博揚的心上。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他們。
心中無不震驚。
這裏除了楚叔，怕是沒人都清清楚楚的明白，二十多年前的姬鳳眠和楚博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頂多知道兩個人以前肯定有什麼關係，但是卻不知道，兩個人之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
失去了孩子……
這確實是一件沉痛的悲劇。
這樣尷尬的氣氛，衆人眼睜睜看着，沉寂下來的氣氛，讓他們這些無意窺探隱私的人紛紛覺得尷尬。
“你說的對。”很久之後，楚博揚才緩緩開口，“我的確是個自私的人。”
姬鳳眠眸子輕輕顫了顫，脣畔的諷刺更濃。
“所以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屬於我。千方百計，不擇手段，都可以。”
“你儘管厭惡我，但是我不會放你離開。這一輩子休想。”
姬鳳眠的腦袋嗡嗡作響，憤怒絲絲繞繞盤旋在腦袋裏，幾欲炸開。
額頭上的青筋隱隱冒了出來，她緊抿着脣，忽而綻放出一陣輕笑。
“這麼多年，你的無恥和自私顯然已經到了登峯造極的地步。如果我說我不想待在你的身邊呢？”
楚博揚繃着聲音道：“你可以不想。但是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姬鳳眠譏笑着點點頭，“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具屍體的話，完全可以。”
言則，這一生，她死都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楚博揚的呼吸突然一窒。
片刻的慌亂讓他幾欲站立不穩。
“我們的人生早就分了叉，你是別人的丈夫，我是別人的妻子。互相都這麼骯髒，就別讓彼此的人生變得更骯髒了。你回去好好培養你的兒子，我現在好好照顧我的女兒。我們各自歡喜。”
“走吧。算我拜託你，回到你的國家，當你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這個世上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以前你不是過的很好嗎？”
姬鳳眠音調淡淡的說着，更顯絕情。
楚博揚轉頭看着檢查室緊閉的大門。
繁星有孕了。
今天他實在是撞到了槍口上。
從姬鳳眠提及繁星有孕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一次他的出現，徹底將以前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們之間，他錯過的太多。
以至於，讓向來冷靜聰慧的阿眠，恨上了他。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她的聰慧，她的豁達，根本不是一個去恨誰的人……
姬鳳眠確實不是一個輕易恨誰的人？
葉菁芸拿走她的手鐲，當上了Y國的公主，她沒恨。
沈德凡扶小三上位，她沒恨。
沈家人貪得無厭，處處算計，她也沒恨。
唯獨恨了他……
他到底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我讓你滾你沒聽見？！”
姬鳳眠最後似乎真的被楚博揚的無動於衷惹怒，一聲低吼，幾乎將整個走廊都穿透了。
檢查室的門在這之後突然打開，沈繁星躺在移動牀上，一雙眸子清晰地看着走廊裏的所有人。
“太太！”
俞松就站在檢查室的門口，看到沈繁星出來，連忙上去查看狀況。
沈繁星朝着他搖搖頭，“我沒事。”
說完，她的視線便轉移到了別處，平躺着的視線，只能最先接觸到身材高大的男人。
沈繁星看着楚博揚，視線平淡中帶着疑惑。
楚博揚的視線接觸到她的視線，抿了抿脣，似乎想說什麼，沈繁星卻先一步轉移了視線。
垂眸看着來到她身邊的姬鳳眠。
“發生什麼事了？”
姬鳳眠神色平淡地搖頭，“……檢查結果怎麼樣？”
唐簡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淡淡開腔。
“沒什麼事情，膝蓋上有淤血，已經處理好了。不過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能有任何磕碰，心情一定要調整好，兩個寶寶很難得但是也脆弱，作爲母體本身一定要加倍注意……”
姬鳳眠點點頭，緊繃的臉色這才鬆懈下來。
想到在公寓裏發生的意外，她到現在心中都有些後怕。
“沈繁星……我現在非常嚴肅的警告你，就算是我死了，你都不能允許我的兩個外孫出任何事情，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沈繁星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你在胡說什麼？”
姬鳳眠閉了閉眼睛，伸手抓住了沈繁星的手。
微微顫抖着的手如同剛從冰水中拿出來一般，觸感讓沈繁星的手微微動了動。
她詫異着看向姬鳳眠，清晰地看着她蒼白不安的臉色。
“我不跟你開玩笑，繁星……”
手突然被反握住，她的聲音頓住。
“你確定還要繼續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嗎？”
“你確定要我拿他們和你之間衡量誰更重要嗎？”
姬鳳眠沒再說話。
“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就算是您，我也不覺得會比我更愛他們。”
沒人能代替她體會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姬鳳眠點點頭，“你沒事就好。”
“所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有聽到你的聲音……”
沈繁星說着再次看向楚博揚。
楚博揚迎上她的視線，“是我，惹你母親生氣了。”
沈繁星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那您真是好本事，我還沒見過我母親因爲誰動過怒，這次甚至還幾乎將整個醫院給掀了。”
楚博揚莫名覺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至少，阿眠還會因爲他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