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忍住，下意識地眨了幾下眼睛。
她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看着他。
不是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其他蛛絲馬跡，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該是說一些特別有骨氣的話，諸如這個世界上優秀的男人還有很多、有多少男人想要她身邊這個男朋友的位置，她不是一定非他厲庭深不可。
可是她又覺得這種話連自我欺騙都算不上。
這些所謂很有骨氣的話，她說出來心虛，旁人聽着也覺得可笑。
她還沒有那種故意給別人製造笑料的愛好。
良久，她才伸手拂了一把頭髮，微側着腦袋，淡笑着看着厲庭深。
“我的理智告訴我現在不能跟你鬧……”
葉清秋的手微微握在了一起，她的聲音有些緊繃，頓了頓，察覺自己找不到一個很好表達自己並不是很卑微弱勢那一方的準確情緒，乾脆徹底冷了聲音。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頭頂的天空暗了下來，一陣風捲起，從兩個人的縫隙中穿過。
厲庭深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身，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葉清秋越過他身側，跟拖在水泥地板上發出一串聲音，快又有些凌亂。
雨點在此刻落了下來，打在了車玻璃上。
一滴，兩滴，三滴……
厲庭深轉身，狹長的眸子看着那抹匆匆的背影漸行漸遠。
雨點漸漸變得快速又密集，直到看到葉家的傭人舉着傘神色惶惶地跑到葉清秋跟前給她撐上，厲庭深才轉身回到了駕駛位上。
隔着車窗看着葉清秋進了別墅，身影徹底消失，他才啓動車子，掉頭離開。
沒有任何人，她都會過得很好。
誰又有可能是她的不可或缺？
*
說讓厲庭深從她眼前消失，他就真的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葉清秋這幾天也一直待在家裏，不想讓葉劍雲看到她不開心，整整三天待在廚房，學做菜。
誰都知道葉清秋現在正在跟厲庭深談戀愛，家裏的傭人看到她學做菜，都笑眯眯地以爲她是想要給厲庭深親手做東西喫。
畢竟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這一環也是必然存在的了。
葉清秋從來沒有進過廚房下過廚，傭人也壓根不敢讓她靠近爐竈。
只給她安排了摘菜的工作，她光記菜名就花了不少時間。
如果不是葉清秋堅持，他們連刀都不會讓她碰。
後來兩天葉清秋在廚房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在廚房切蘿蔔。
切蘿蔔塊。
傭人給的理由是先磨鍊刀工。
凉絮兒每天的生活似乎很充足，很少見到她。
在廚房聽傭人閒聊，知道她最近除了學習，就是形體和舞蹈，也有在着重學習小提琴。
葉清秋並沒有在意凉絮兒的行蹤。
人各有志，她如今完全規劃地在廚房裏切蘿蔔，凉絮兒選擇各方面充實自己，各自的生活方式罷了。
只是剛剛下午聽到凉絮兒幾句閒話，晚上在餐桌上就聚到了一起。
晚餐接近尾聲，凉絮兒放下筷子，才說出了她今晚難得回家喫晚餐的目的。
“前不久有話劇團找我，他們在爲新劇本培養演員，我以後想跟着他們演話劇。”
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淡然無波，面無表情的樣子，完全不是在徵求意見，只是出於她自以爲是的禮貌，通知他們一聲。
葉劍雲拿起餐巾緩緩擦了擦嘴，神色平淡。
“學習呢？”
“儘量兩者兼得。”
“什麼規模的話劇，什麼時候演，大概要演多久。”
“全國巡演，或許也會世界巡演，明年培訓之後就跟團。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葉劍雲將餐巾放下，掀眸看他，“所以你現在是在給自己的未來定位了是嗎？演一輩子話劇？”
“葉氏會有你一些股份，我本來以爲你會進公司。”
凉絮兒扯了扯脣，“放心，我會解釋清楚，不會讓你們爲難。”
畢竟都是葉家的孩子，她無父無母，從小就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到時候她沒進公司反而去演話劇，在放在外人眼裏，大概會有他們父女兩個人苛刻排擠她的聲音出現。
葉劍雲看她一眼，輕笑了一聲，“你從來都是有主見的人，我無權干涉你的人生，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知道了。”凉絮兒漠然點頭，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葉清秋一碗飯沒喫多少，現在正百無聊賴地戳着碗裏的飯，看起來似乎在走神。
葉劍雲看了她一眼，抿了抿脣，“清秋，你呢，以後想幹什麼？”
葉清秋懶洋洋地掀起了眸子，“上學啊。”
“難道還能上一輩子學？”
葉清秋託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嗯……我進公司好了。”
凉絮兒站起了身，“我先上樓休息了。”
葉清秋沒給她眼神。
聽到凉絮兒離開餐廳，葉劍雲道：“你跟庭深怎麼了？”
葉清秋一頓，“沒怎麼。”
葉劍雲又問，“那你知道他最近在幹什麼嗎？”
“您覺得他是會跟我彙報喫喝拉撒的人嗎？”
葉劍雲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既然想進公司，就多多少少朝那個方向努努力，不求你什麼都瞭解的一清二楚，但是該知道的還是需要知道的。庭深在經商方面很有魄力，你也別天天只顧着跟他談情說愛，鬧彆扭。”
“誰說我們鬧彆扭了？”
葉劍雲哼了一聲，“庭深現在脫離兩家公司，正在接觸影視圈你怎麼不知道？”
葉清秋玩兒着餐巾的手一頓，有些意外地看着葉劍雲，“他要當演員？唔……他那張臉的話，但凡有那麼一丁點演技，都能爆紅……”
葉劍雲捏了捏眉心，“是投資，你這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厲庭深怎麼可能出去拋頭露面去演戲？
葉清秋眨了眨眼睛，也不怎麼意外，“他怎麼突然想到去投資影視了？”
“國內影視娛樂剛剛開始，且有大興趨勢。”
“哦。”葉清秋反應淡了下來，“他聰明，那麼會掙錢，既然是塊肥肉，他去咬也不奇怪。”
葉劍雲看了葉清秋一會兒，無聲嘆氣。
*
看着除了廣告推送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葉清秋心煩意亂。
想跟人說點什麼，但是卻發現沒什麼人可以讓她傾訴一下。
尤其是這種戀愛話題。
打開班級羣，劃了劃羣成員列表，發現除了班長許文軒還能說上兩句話外，其他的都沒怎麼交流過。
剛剛失望要離開，結果許文軒卻主動找了過來。
“難得看到你在線，最近在忙什麼？”
葉清秋回，“忙着在廚房切蘿蔔。”
許文軒：“是要親手做菜給男朋友喫嗎？”
葉清秋：“一時興起吧。”
許文軒：“你……好像不開心。”
葉清秋：“是有點煩。”
許文軒：“有男朋友還有機會這樣？”
葉清秋頓了一會兒，“他很忙。”
許文軒也沉默了一會兒，“……南郊花卉培植基地有一畝曇花預計今晚開花，要不要去看看？你可以約他一起。”
葉清秋：“我不要主動約他。”
許文軒半天才又回覆信息，“我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去，你要不要出來散散心？”
葉清秋想了想，回覆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