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秋一直覺得厲庭深說的一陣子大概率只有幾天，不過在這裏又待了三天，厲庭深也沒提把她送回家的事。
洛落因爲手裏的角色，最近便沒有在跑劇組，但是餐廳的工作她還是沒有落下。
有時候中午場她也會代替葉清秋彈兩首曲子。
葉清秋也會請她喫飯。
不過今天葉清秋中午到餐廳的時候，幾個服務員的臉色都不對，知道葉清秋最近跟洛落關係還不錯，一見到她就低聲道：
“小葉，洛落被經理叫走好久了，估計應該要辭退她。”
葉清秋疑惑，“發生什麼了？”
兩個服務生搖搖頭，“不知道，今天洛落一來我們就看她神情不對，工作的時候彈錯了好幾個音，被好幾個客人指出來了，咱們餐廳的客人大都很講究，一次就算了，接連被投訴，經理自然大發雷霆。”
這個時候有另外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都是那天參加過聚會的。
神色有些擔憂，“我聽說，好像是洛落那個角色，被其他人頂了。”
葉清秋的眉心當即蹙了起來。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洛落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這個角色上。
被人頂了？
“不是說角色都定了？資本介入？”
幾個服務生神情有些憤恨又惋惜，“這種事情，放在娛樂圈，不正常都變成了正常，現在是個人都能演戲，而且演技超爛是因爲什麼，不就是有些女人找到了金主，‘拼爹’嗎？洛落真可憐，一個配角中的配角，都能被撞上。那些人也是，有錢幹嘛不直接去爭主角和第一配角啊？也是倒黴……”
葉清秋神色有些冷，“洛落那部戲叫什麼，什麼角色？”
“啊，那天聚會不是說了好多次，《珍瓏局》，一部權謀劇，洛落的角色叫蘇素，是身爲女主謀士身邊的貼身丫鬟，說是丫鬟，但是才智過人，最後爲男女主被反派刺死，這種人設，是最討喜最後悲情又最讓人意難平的角色。”
珍瓏局？
蘇素？
“我知道了。”葉清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淡淡說了一句，便朝着更衣室走去。
打開門，就看到洛落正坐在地面上，靠着衣櫃雙手抱膝發呆。
聽到動靜，擡頭看到葉清秋，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來了。”
葉清秋徑自走向她，一直到幾乎貼上洛落的身體，她才停下，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了一番。
洛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小葉，你……”
“哭過了？”
葉清秋說，洛落嘴巴突然用力一抿，差點沒繃住心底的委屈，險些哭出來。
“這張臉還算可以，不如……我包養你？”
洛落驚訝的表情僵在臉上。
“啊？”
葉清秋收回手，將包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果真的是拼資本的話，這個角色我給你砸下來。”
洛落表情更震驚。
葉清秋笑了笑，“不想跟我？那你認我當‘乾媽’？”
洛落除了懵還是懵。
“小……葉？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有錢，你這個角色如果真的是資本介入，我倒是也可以幫你資本一回。”
洛落頓了頓，一秒鐘反應過來，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你覺得我沒有那個本事？”
洛落搖頭，“……就算你有這個本事，也不能這樣，我……沒有能力還你，我不敢要的太多，我現在的經濟能力能夠讓我花多少錢我就過什麼樣的生活，我不想負債，負債的感覺很糟糕，而且還是一筆這麼大的金額……”
“沒有投資就沒有回報，圈子裏資本介入都已經成了常態，你沒有資本，就活該被人擠下來。你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角色，就這麼白白放棄？
洛落，沒有人會覺得你可憐，角色也不是無可替代的，不是你也會是別人，但是機會錯過可就真不會再來了，你絕對不會再遇到第二個我。每一個選擇都是人生的轉折，人總是要有野心的。”
人總是要有野心的，比如她現在，就是得償所願。
洛落紅了眼眶，“小葉，我喜歡演戲，可是我卻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圈子了。”她落了淚，“我不是沒有經歷過被人搶掉角色的事，多多少少也順應了這個圈子裏的規則。這次的宣傳力度這麼大，看起來最自信最大手筆的投資方，最好的導演，怎麼也會有這種事情呢？”
她淚眼婆娑，終於開始發泄心中的委屈，抽噎聲斷斷續續。
“這部劇明顯就是衝着明年的各大獎項去的，怎麼會允許有人插科打諢？
小葉，你知道我的意思嗎？投資方不缺錢啊，除非……除非是投資方自己想要這麼做……你憑個人資本跟一部劇的投資方抗衡，不行的，我也不值得……”
葉清秋懂了。
換掉洛落，安排別人頂替的，不是別人，就是這部劇的投資方。
蹙了蹙眉，她問，“知道投資方是誰嗎？”
洛落搖頭，“不清楚，宣傳上寫的是C&P傳媒，我對這個公司沒有任何印象，應該是一個新媒體公司。”
葉清秋緩緩眯起了眼睛，“新公司？”
洛落點頭，“嗯。”
*
兩個人之前約好，晚餐在家一起喫。
前幾天都是厲庭深回來做晚餐，菜倒是不多，但是足夠兩個人的胃口。
今天葉清秋回來的早，進門就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挑挑揀揀拿出了幾樣菜。
然後打開手機搜了幾個菜譜，慢條斯理地開始準備料，當一切準備就緒，葉清秋將鍋放到天然氣竈上，雙手抱着胸，站在面前，盯着竈臺不爲所動。
等了好半天，她走到一旁拿到微波爐旁邊的隔熱手套，套在了手上，纔去伸手擰開關。
火苗竄起來的時候她臉色發白地退了兩步，後來又屏氣一身抗拒地湊過去，撒了些又進去。
然後配料也不管先後都倒了進去，菜緊隨其後。
反正最後都是要炒菜熟的，什麼時候倒進去都一樣。
葉清秋如是想。
她也不是大廚，起步做熟，能下嚥就算她挺成功。
厲庭深打開門的瞬間，煙霧朦朧的公寓夾雜着一種莫名的混雜炒菜味。
皺了皺眉，換鞋走進去，餐桌上擺着三個勉強看得出來的菜，中間一個湯清澈的只看得到幾片香菜。
他挑眉，擡頭看了看廚房，結果身後卻傳來聲音，“你回來了？”
轉身，葉清秋大概是剛洗了澡，穿着睡衣，擦着頭髮，站在餐廳門口看着他。
厲庭深擡腳把公寓裏能打開的窗戶打開。
“以後不準進廚房。”
早晚有一天這屋子會跟她一起報銷。
“難得下廚給你做頓晚餐，還沒喫都嫌棄上了？”
厲庭深看着她，“你覺得不應該嫌棄？”
“不喫啊？”
葉清秋擡手用毛巾包住頭髮然後固定，走到餐桌旁，一手撐着桌面，懶洋洋地看着他。
厲庭深脫掉了身上的外套，走過去坐下。
看到米飯居然是白花花香噴噴的。
米飯太容易了，都是智能操作，水量網上也有說明，照着做，再容易不過。
葉清秋看着他拿起筷子，她才勾着脣角坐到了他對面。
厲庭深夾菜放進嘴裏，臉上的五官同時一僵。
勉強下嚥，葉清秋笑看着他，卻是沒說什麼。
喫一半厲庭深擡眸問她，“你怎麼不喫？”
葉清秋掃了一眼桌面上的幾個菜，眸子裏有掩飾不住的嫌棄。
“看着賣相不好，味道肯定也不行。”
厲庭深停下動作，擡頭看她。
“然後你讓我喫？”
葉清秋挑挑眉，拿起筷子，“如果你覺得孤單，我可以陪你喫。”
厲庭深的筷子夾住了葉清秋的筷子。
“你在跟我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