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涅齊卡是個遊牧人。
遊牧人這個稱呼很好，比流浪土匪、荒野上的老鼠等等要好得多。
遊牧人雖然兼職土匪行當，但與某些純土匪還是有所不同，他們有自己的牧羣，杜涅齊卡所在的波塔普家族上一次被摧毀是在七年前，這七年來他們又弄來並繁衍出兩百多頭憨獸。
憨獸是曾經的食品型基因動物野化演變的，聽說肉質像傳說中的牛，味道則跟雞肉差不多，它的特點就是憨，不管養多少年，只要旁邊發生屠宰，它們就會自動排隊，除此之外它們很多時候都會自動排隊，完全就是產肉機器。
兩百多頭憨獸，每年可以給家族提供十噸純肉，用食物製造機，混合能夠被人類消化的植物、維生素添加劑，能夠滿足三十人每天喫撐到，或者讓更多人少分點，它大概提供了家族六成的食物來源。
因爲食物自給率還可以，所以波塔普家族並不需要頻繁作案，但要做的化，他們一般傾向於把城市物資線當作目標，雖然風險大，受益也足夠好，還能順便清理掉一些混日子的傢伙。
波塔普的歷史有近四十年了，中途被摧毀了好幾次，總有那麼幾個倖存的借這個名字再來一次，也因爲一直使用同樣的名字，他們還有些名聲。
最近老大偷偷的跟幾個不願意表明身份的人接觸，弄來不少好裝備。
懸浮坦克就有四輛，嶄新的，卻沒有入網，此外還有幾輛裝甲車一些動力裝甲也是同樣的情況。
杜涅齊卡是家族二把手，他知道最近沒做大生意，所以這些裝備還只是預付款，有了這樣的認知，他這幾晚都沒睡好。
別看波塔普每年總要對城市物資線動一兩次手，但那都是自動運輸線，作案時根本沒有殺過幾個人，被殺的有大部分都是老大自己下令殺的，剩下的一多半都是家族間的衝突結果。
這晚他睡到凌晨三點又一次驚醒，再睡又睡不着，乾脆到老大的房車門口守着。
守到上午九點，老大的女人才把門打開，看到他在，趕緊退回去通報。
沒一會，老大出來了。
老大叫黃芋，符合近些年的植物名潮流，就是不太好聽，所以還有個藝名，大家都叫他雷虎。
“老杜？這麼早過來什麼事？”
杜涅齊卡不姓杜，但跟大多數人都說不清，他已經習慣了，就算是姓杜算了。
“老大，那些裝備我們也收了，還不知道什麼事呢。”他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詢問。
雷虎眼睛轉動，點頭：“行，去把老三叫來，我今天就跟你們說說。”
杜涅齊卡向外面走幾步，吩咐家族成員去喊老三。
二把手的工作是做一切老大懶得做的事，老三就主要幹髒活。
虎背熊腰的老三過來，也不進車裏，在旁邊小帳篷中圍一小桌。
雷虎眯着眼分別看了兩人一會，開口道：“你們都看見家裏的坦克和裝甲車了，老杜應該猜到了，就是預付款。”
老三：“我們幹誰？”
“太空電梯。”
“啥玩意？通往太空的電梯？哪個公司的？”老三瞪眼問。
雷虎沒立刻迴應，看向老杜。
老杜：“我倒是在遊戲裏見過。”
雷虎沉默，說實話，他當時聽到委託方說太空電梯的事情時，也以爲自己活在夢裏，長這麼大居然不知道自己星球上有太空電梯。還好，老杜和老三並沒有表現得更好。
老三：“那就幹他！”
老杜則皺眉。
社區在很多人心中的地位很特殊，它證明着行星一致文明曾經存在過。而且大家雖然認爲社區的規矩簡直反人類，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一直在那裏，且架構沒有更迭過，必然有着某些大家意識不到的優點。
雷虎還是不理老三，問：“老杜想什麼呢？”
“我們對社區完全不瞭解，要怎麼行動？強衝？”
正常人是沒辦法進入社區的，只能在邊所進行貿易協商與交易，網上也只能找到社區幾百年前的資料。
“不用擔心，客戶早就準備好了。”
雷虎說着打了個響指，外面的近衛拿進來一臺巴掌大小的設備，在設備上按一下，這東西投影出一副三維地圖。
三維地圖上社區有明顯的顏色標註，很明顯可以看出社區總計有五大塊，復古區、農業風貌區、異世界區、工業區、末日生態區，前面三者包圍着工業區。
地圖繼續放大，能看到所有的邊所所在位置。
“看到這條線路嗎，可以直接通往工業區，最近的邊所距離這條路也有三十公里，只要我們夠快，就能在邊所反應過來之前突入工業區，據說那裏沒有任何成建制的武裝力量。”雷虎客串了一把解說員。
老杜眉頭沒有展開，詢問道：“哪來的信息？爲什麼他們自己不做？”
能蒐集到這份情報的組織，力量不知道比他們這個小破遊牧家族強多少，把生意推給他們，明顯是讓人趟雷啊！
“說是從退出社區的人那弄來的消息。至於爲什麼不自己做，他們幹這種事還少嗎？還不是因爲他們的裝備都入網了。”
老三也瞪過來：“老杜，能不能別婆婆媽媽的。”
老杜沒慫，反瞪過去：“你知道擁有太空電梯意味着什麼嗎？他們部署天基武器不會比造坦克更難！你告訴我們，我們打算死多少人？”
看起來是在懟老三，但話卻是問老大的。
倉頡星從來沒被天基武器打過，可只要玩過相關題材的平臺，就明白太空電梯技術的難度可比天基武器還高多了。首先就得有相當規模的太空工廠，纔有可能把電梯造出來，而天基武器卻可以直接從地面發射上去。
社區既然有太空電梯，那他們的實力就不能用明面上的武力來計算，說不定人家還有軌道部隊呢？
“那老杜你的意思，我們這單不做了？”
“不是不做，是做不了，這點情報遠不夠用於攻擊擁有太空電梯的勢力。”
雷虎盯着老杜看了好一會，表情似乎帶着欣慰，搖頭嘆氣道：“不做不行，實話跟你說吧，我懷疑他們是零軌的人。”
零軌，既零度軌道集團，全球通訊巨頭，另外也做安全、物流等生意。
爲什麼他們的生意不做不行？
很簡單，因爲其業務關係，到了那種層級，遊牧人、流動匪徒的所在位置，對他們完全是透明的。以往沒來對付他們，只是“不在乎”或者“還有用”，但如果沒用了，他們肯定也不介意把相關資料賣掉。
面對這樣的“客戶”，老杜也知道他們並沒有實際議價能力，哪怕能多要些預付款，也只是在對方的項目經費內活動。
他拍拍自己的臉，擡頭道：“那好吧，我先帶人去做個偵察。”
雷虎擡手搭在他肩膀上阻止：“你不用去，帶幾個人在家看着憨獸，這次我跟老三帶隊。”
看着老大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反過來抓着老大的手臂：“想辦法活着回來，我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