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魚出了電梯,就看見樓層裏其中一間屋子外掛着“太陽花公益”的牌子。
字樣前面畫了一朵黃燦燦的太陽花作爲標誌。
葉沉魚推門進去,前臺坐着一個年輕女孩,被用作裝飾的植物遮住的裏面傳來說話聲和細微的哭泣聲。
前臺的女孩說:“您好,這裏是太陽花公益。請問您有預約嗎?”葉沉魚搖了搖頭,報出了孟月的名字:“是她告訴我地址的。”
“孟姐啊。”女孩熟練地翻出記錄本,問過葉沉魚基本信息後,請葉沉魚到裏面去坐。
繞過綠油油的觀賞植物,葉沉魚看到了裏面的全貌,是頗爲寬敞的一處地方,散落地擺放着幾組沙發和茶几。
一個背對着葉沉魚的女性正在低聲哭泣着,她對面坐着一位大約三十多歲的女士,氣質十分溫柔親和,正一邊遞紙巾一邊低聲安慰着她。
“我十分能理解您的心情……”音色與葉沉魚從電話中聽到的音色一樣。
“我很想離開他,但是孩子還很小,我不希望他沒有父親。”哭泣的女子抽噎了一聲,“他之前每次都求我原諒他,說沒有下一次了……”
她斷斷續續地敘述着,孟月點頭應和間看到了葉沉魚,示意讓葉沉魚坐在一側的沙發上稍等。
片刻後,女子講完,孟月又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平復情緒。前臺的女孩走進來,給她們每個人倒了水,輕聲在孟月耳邊說了幾句話。
葉沉魚從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聞聲望了過去。孟月對她視線相撞,對她點了下頭,然後起身做到了她對面。
“葉女士,您好。”孟月打量着身前的女子,莫名覺得自己的稱呼不妥。雖然眼前的女子已經結婚了,卻十分年輕。如果孟月不知道她的年齡,甚至會覺得她應該是剛剛上大學的年齡。
與其他來尋求幫助的女性不同,葉沉魚的面容並不憔悴,甚至可以說氣色很好,不太像是正在遭受家暴的女性。
然而在看到葉沉魚身上的傷痕後,孟月又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能跟我講講您的詳細情況嗎?”她問,聲音依舊十分輕柔。
葉沉魚喝了一口水,想了想答道:“我丈夫……品行並不太好,我在盡力教育他成爲一個顧家的好男人。”
她多少覺得“丈夫”這個稱呼有些怪異,在這個世界之前,葉沉魚還沒有這麼代入過原身的身份。
“但是我最近沒有想好怎麼繼續教導他,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孟月覺得她措辭有些奇怪,她並沒有說希望改變自己的丈夫,而是用了“教導”這個詞,彷彿自己是長輩或者老師這種身份。
應該只是委婉的說法,孟月在心底將葉沉魚的話翻譯了一遍,大意是她丈夫有家暴的傾向,她希望讓丈夫改掉這個傾向,已經試過一些方法但是沒有用,希望能在從太陽花公益找到辦法。
葉沉魚回想了一下系統給的資料:“沒有心理創傷,就單純是個控制慾強的垃圾罷了。”
“呃……”孟月因爲這個乾脆的回答愣了一下,“如果是嚴重的控制慾,也是一種心理疾病。可能會在日程相處中對您造成嚴重的傷害,我還是建議有專業的治療介入,或者在他表現出過於嚴重的暴力傾向後,您向婦聯或者警察求助,暫時分居一段時間保證自己的安全。”
孟月的敘述一向都十分委婉:“許多心理疾病的患者需要藥物或者強制干預才能避免更嚴重的後果,您自己去引導您的丈夫,效果十分微小。”
“但是他已經改好了不少,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家裏打掃衛生,也沒有繼續酗酒的傾向了。”葉沉魚回想了白陌晨這兩天的表現,十分肯定,“只要再給我提一些好男人的標準,我很久就能把他教好了。”
酗酒、控制慾強、有家暴傾向的男人可以這麼容易改好嗎?孟月看着她手背以及偶爾露出來的小臂上的淤傷,感到十分懷疑。
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家暴者間歇性地收斂,讓受害者相信他們的改變,但是很快就會原形畢露,而且在他們發現受害者會原諒他們之後,便會更加肆無忌憚。
她應該是第一次經歷家暴,而且是個較爲理性的女性,纔會認真地分析丈夫的行爲、試圖去引導丈夫。孟月看着葉沉魚的眼神中藏着淡淡的憐憫,她還不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應該讓她多看看類似的案例,孟月給葉沉魚貼上了理性的標籤,有了自己的想法,溫聲建議道:“今天還會有幾位女士過來尋求幫助,不如您跟我一同接待她們,或許能從她們的處境中得到幫助。”
只要看到的例子多了,她應該就能明白有家暴傾向的人是難以改變的,長痛不如短痛,孟月想。
葉沉魚的確很需要這方面的經驗,於是點頭答應。
這時候剛剛哭泣的女子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詢問孟月:“孟女士,請問我該怎麼辦過上正常的生活?”只問了這麼一句,她眼角又忍不住閃爍起了淚花。
“如果您沒有離婚的打算,我們可以幫您聯繫婦聯和街道辦上門協調。”孟月建議道,“如果他繼續對您實施暴力行爲的話,儘量保留受傷的證據,可以到附近的醫院出具驗傷報告,然後報警。”
女子點了點頭:“之前我也報過警的,他認錯說要悔改,但是過一段時間又變回去了……”
說到這兒,她想起剛剛葉沉魚與孟月的對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追問道:“你說你丈夫已經改好了不少,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跟我講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