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魚半跪在他的腰腹上,低頭俯視着男人。細碎的長髮垂落在她臉側,從間隙中能看到她此時冷淡的墨眸,像是玉色,卻沒有絲毫的光澤,深沉至極。
葉芳蘭還跪坐在地面上,此時忍不住將手放在了自己的雙脣前,以抑制自己尖叫的衝動。
葉沉魚看了男人兩秒鐘,從他身上起來,順手將男人拖到沙發跟前,自己坐了下去,對還發不出聲音的男人認真講規則。
一個好男人、好丈夫,當然是不能對自己的妻子動手和咒罵的。
然而……葉沉魚想了想把對白陌晨的要求也對男人講了一邊:“……房間要打掃乾淨,要學會做飯、準備三餐。記住了嗎?”
男人現在疼得腦子都是亂的,根本沒聽見葉沉魚說什麼。即便葉沉魚已經再三留手,但她打起月離影這種武林高手都可以兩三下把人打廢,何況是打這種普通人。
葉沉魚問話之後,他也沒有回答,趴在地面上乾嘔了兩聲。
葉沉魚看着他向一側歪了歪頭:“看來你沒記住。”
隨後,客廳內就想起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痛叫聲。
孟月這時候總算驚醒過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阻止葉沉魚:“你幹什麼!我們是來阻止家暴的,不能主動挑起鬥毆。”
太陽花公益是半官方的公益組織,靠的是社會人脈和金錢幫助那些受害者,而且成員多數都是女性。孟月哪兒見過上門勸解,結果先把人打一頓的場景。
而且照這個架勢,她真怕葉沉魚把人打死了,臉色都嚇白了。
葉沉魚此時已經擡起了腳,看了看地面上打滾的男人,覺得這應該不算是鬥毆。她這次等了幾秒鐘,等男人的呻吟聲變小,才繼續問道:“我剛剛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男人哪兒聽見她剛剛說了什麼,只是看見沙發上的女人在他猶豫之後,微微皺眉,嚇得連忙點頭:“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我不敢了!”
他連聲說了好幾句,生怕葉沉魚又一腳踩下來。分明只是踩在他胸膛上,男人卻覺得是踩在他五臟六腑和每一處骨頭上的,永遠也不想在感受一次了。
葉沉魚滿意地擡起頭,對着一側的孟月說道:“他記住了。”
孟月臉色慘白,神情恍惚:“……”等一下葉芳蘭的丈夫報警怎麼辦?她怎麼跟警察解釋她是一個公益組織,卻在求助者家裏打人?
人傷成這樣是不是要去醫院?醫藥費誰賠?
孟月腦海中正飄過一連串的靈魂詢問的時候,葉沉魚用腳尖踢了踢地面上的男人。她一向面無表情,一晃眼看過去還會覺得她看起來有點天真和無辜,口中的臺詞卻充滿了反派氣息:“那你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了嗎?”
男人茫然地擡頭,他應該做什麼?他一擡頭,就對上葉沉魚的視線,也不敢開口詢問,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去廚房燒水倒茶了。
平時都是男人扯着她的頭髮毆打她,她只能像物品一樣被他摔打。今天居然能看到他也被人如此對待,毫無還手之力。
只是長久以來的教育,讓葉芳蘭有些不能接受用這種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她也更害怕這種一時爽快之後的後果更可怕。對着明顯是幫着她的葉沉魚,她又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欲言又止。
葉沉魚自認爲又教會了一個人,更加堅新自己教導白陌晨的方法是對的。聽見葉芳蘭的聲音,她擡起頭,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還坐在地上幹什麼?”
葉芳蘭眼神複雜地把沒說出來的話嚥了下去,爬了起來。孟月趕忙上前幫忙,因爲長期遭受暴力,葉芳蘭的身體十分虛弱單薄,看得她直心驚。
葉芳蘭被扶着坐在了沙發上,又忍不住往廚房裏望了一樣。裏面人影閃動,並看不到男人此刻的模樣。
“他……沒什麼事嗎?”她剛剛還以爲葉沉魚把他打骨折了。
葉沉魚老實回答:“估計還會疼一段時間,說不定會吐兩口血。”
在兩個女人驚恐的眼神中,她安慰道:“放心,死不了的。”白陌晨的傷比他嚴重多了,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但是也不能這麼幹啊……”認知完全被打破的孟月喃喃自語,有些不知該怎麼做好。她又看了一眼葉沉魚,女人、或者說少女十分平靜,彷彿剛剛只是做了一件非常正常不應該引起任何異議的事。
“那你的丈夫……”孟月現在已經維持不住之前的談話禮儀了,“您也是這樣、教導的嗎?”她現在總算明白葉沉魚口中的教導是什麼意思了,這可不就是教導嗎?
教育理念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十分陳腐。
葉沉魚點了點頭:“他現在還挺聽話的。”
孟月的表情一時間十分複雜,她覺得葉沉魚完全走錯地方了。她小侄女也完全搞錯了需要幫助的對象,分明應該是葉沉魚的丈夫需要幫助。
她張了張嘴,艱難地問了一句話:“那你丈夫現在……怎麼樣了?”
“他昨天剛出院,”葉沉魚一隻手託着下巴,“現在應該在煮午飯吧,”她出去的時候說自己中午會回來。
“他怎麼住院了?”孟月問。
葉沉魚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他喝醉了,想拿酒瓶砸我。我不小心把他的腿踢斷了,給了他這裏一下。”
葉沉魚指了指自己的頭部。
孟月深吸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平復好心情,就聽葉沉魚接着說道:“也可能是因爲紮在他左手的那把水果刀?”客廳裏有人長吸了一口冷氣,孟月隔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吸氣的不是自己。她一轉頭,看見葉芳蘭的丈夫站在廚房門口,拿着水壺和杯子的手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