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希依舊停留在剛剛的交易上,她有些迷茫:“大人,我們剛纔……是搶劫了嗎?”
那個老闆根本不想收那些寶石和盔甲吧?
“我付賬了。”葉沉魚反駁了她,“只是用了些許碰瓷……交易的技巧。”
塞希:“……”所以,果然是搶劫嗎?
葉沉魚理直氣壯:【我是魔鬼啊。】
系統:【……】她還學會身份代入了。
在從一間裁縫店裏出來後,葉沉魚終於換掉了身上的輕紗裙子和塞希身上的牀單,不至於在大街上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也不知道輕紗裙子和牀單長袍哪一樣在這個世界的審美看來更怪異。
也許是輕紗裙子,葉沉魚想。因爲塞希看起來很珍惜那張牀單,她將那張牀單很小心地疊好,抱在了懷裏。
她好像很喜歡,葉沉魚在空間裂縫裏翻了翻,發現自己還有好幾套。
“大人?”塞希抱着懷裏多出來的牀上四件套,五官深邃的面容上充滿疑惑。
“給你了。”葉沉魚說。
“這麼好的布料……”塞希欲言又止,面色複雜地詢問道,“這是給我的賞賜麼?”
“如果你想把它當賞賜的話。”葉沉魚誠懇地說,“把之前那個扔了吧。”
那套跟塞希在貧民窟裏打了好幾個滾——在走到火刑架之前的那段路上,她摔了好幾跤。
上面沾染上了貧民窟的污水,對於葉沉魚靈敏的嗅覺十分不友好。
除此之外,塞希也應該洗一下。
葉沉魚的視線在塞希捲曲的頭髮上停留了幾秒鐘,果斷做出了決定。
兩個身材高挑的少女消失在商業街的盡頭,沒過多久,全部武裝的神殿侍衛在街上匆匆而過。
“負罪之人勾結了魔鬼,想要對神庇護的城市降下災難,克蘭特主教爲了組織這場災難犧牲了,我們現在必須找出罪魁禍首!”
等葉沉魚帶着洗乾淨的塞希從旅館中出來時,通緝令已經扔滿大街小巷了。
因爲神殿也沒有人見到她們的模樣,所以通緝令也只是簡略地提了幾樣特點:深膚棕眸、年輕女性等。
旅館老闆看了看通緝令,看了看塞希的模樣,臉色劇變,幾乎要暈過去。
葉沉魚不甚在意地領着塞希離開,繼續詢問任務目標的願望:“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塞希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對她來說,活下去就已經很難了。原先是期望母親和自己都能活下去,現在全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被神殿通緝……
塞希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可怕的事情,自己在神殿殺了一名貴族!
至親死去的悲憤遮蓋住了恐懼,讓她做了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塞希不確定現在再去讓她殺一名貴族,她是否能握得住劍。
“大人幫我報了仇,我的一切都屬於大人。”塞希低頭說道。
她說的是常規回答,但是聽回答的人不怎麼正常。
想要她幫忙解決衣食住行更是不可能了,她連自己的溫飽都費勁兒。葉沉魚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儘快完成塞希的心願比較好。
這個世界的規則莫名其妙,葉沉魚不會向人索要不再殺人的承諾。她自幼長在山中,理所當然地認爲爲了生存的殺戮是合理的。
所以她繼續認真地問塞希:“你還有哪個想殺的人嗎?”有仇人提前殺了,免得她再範圍投毒。
塞希被問得一愣,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沒有了?”事實上,在知道萊特公爵污衊她母親與魔鬼勾結之前,她都沒想過殺了誰報仇。
他們的命運一向如此,勞作、苦役、病死或者被打死。被人舉報與魔鬼交易也是常事,負罪之人的祖先曾經背叛神明,他們的血脈背叛神明也不奇怪。五年前,她的哥哥就因爲同樣的理由被神僕處死,屍體被獵犬啃食乾淨。
下令的神官早已調任,她也不記得那些神僕的面容。而她死於修建神殿的父親,更是無仇可尋。那是神明修建殿宇,難道要向神明覆仇嗎?
塞希的迷茫顯而易見,她立在原地,棕色的眼睛中空蕩蕩的。
系統這時候在譴責葉沉魚:【我們的任務是阻止她殺人,不是幫她殺人。】
【殺人總需要理由。】葉沉魚堅持自己的看法,【我們幫她解決了這個理由,她不就不需要殺人了。】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幫她把人殺了,不就不用她動手了?
系統從未見過這種鑽漏洞的方法,舉例反駁:【她要是個變態殺人狂呢?】
【她摸劍的時候手都哆嗦。】
系統:【……】算了,反正是個死馬當成活馬醫的任務。
葉沉魚和系統經常觀念相左,系統一向不佔上風,畢竟它沒什麼威脅到葉沉魚的能力。
還好沒有,所以它堅強地活到了現在。
面前的塞希依舊在思考人生的追求,葉沉魚循着風聲偏過頭,望向了街道口。
一隊神殿侍衛從街口走過,盔甲的碰撞聲聽起來頗爲整齊。他們沒有東張西望的意思,而是神情肅穆地往前。
在他們身後,十幾個人被繩索連成一串,或麻木或驚慌地跟從。
深膚棕眸的孩子被綁在最後面,眼淚和泥土塗滿了他的臉,根本看不清面容。
“那是安圖……”塞希的聲音在葉沉魚耳邊響起來。
等葉沉魚看過去的時候,她低聲解釋道:“您見過他的,是他告訴我母親被燒死了。”
是那個從牆洞裏探出頭的孩子,他還因爲與塞希講話,被母親呵斥過。
現在,他和他的母親,就走在前往處刑場的那條小路上。
塞希望着他們,四件套在她懷中壓出了層層褶皺。
“他們要被燒死嗎?”葉沉魚回想起那隻火刑架。
“不。”塞希低聲道:“柴火太貴了,這麼多人他們會讓獵犬來。”正好可以省掉給獵犬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