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她膝蓋上小男孩此時已經擡起了頭,眼圈通紅地把手中的餅塞回給她“姐姐你喫。”
他摸了摸肚子,嚥了下口水“我喫過了。”
怎麼看也不像喫過的樣子,葉沉魚想。她雖然時常幹殺人奪寶的事情,但搶一個幾歲小男孩的食物這種事還真沒做過。
況且,葉沉魚低頭看着對她露出笑容的男孩,她現在的確餓得厲害,這應該叫做一飯之恩。
她按下男孩的手,搖頭道“你喫。”
男孩想再說什麼,葉沉魚一把按下他的頭。鼻子和餅撞到了一起,男孩忍不住就咬了一口,隨後就狼吞虎嚥了起來。
葉沉魚一隻手按着人,一隻手拿着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這大概是她喫過最差的食物,在飢餓之中卻顯得無比美味。
小半塊餅很快就喫完了,飢餓感卻沒消退多少。在去探究系統爲什麼沒了聲音,這次的任務對象在哪兒,還有她頂替了誰的身份之前,她得先找點喫的東西。
葉沉魚站起身,示意趴在她膝上的男孩坐在一旁,起身往門口走。
男孩此時已經喫完了手中的餅,正在舔殘留的碎渣。他看見葉沉魚起身,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慌亂地追上去拉住葉沉魚“姐,我們先出去一下吧”
葉沉魚輕輕“嗯”一聲,回頭看他。
男孩低下頭“餅是我搶的。朱家的後廚今天扔了剩菜和剩飯,我趁他們不注意就搶了一塊餅出來。”這年頭就算一顆麥子也是稀罕物,何況是塊餅。那羣人認識他,一定會追到家裏來的。
剩飯剩菜也要搶葉沉魚見過類似的場景,如果不是乞兒搶食,那麼就是在饑荒之中。
看這屋子,和男孩飢餓的程度,大抵是在鬧饑荒。
怪不得她也這麼餓,葉沉魚正想着,吵鬧的聲音終於近了。
“就在裏邊”
“說好了,一人分一口。”
“餅算什麼聽說他還有個姐,兩個人夠很久了”
男孩顯然也聽到了外邊的聲音,嚇得攥緊了葉沉魚的衣袖“姐,我們”快跑。
葉沉魚垂眸,人真餓到不行的時候,是什麼都會喫的。這個小男孩若是沒人管,在這種世道是活不了多久的。
她稍稍用力,將男孩的手扯下來,說道“你先等等我。”
“姐”男孩近乎哭着喊了一聲。
葉沉魚不知道怎麼應對,索性就直接走了出去,迎面就遇到了打算抓他們去喫的幾個人。
幾個人衣衫襤褸,身形臉龐都被餓得十分枯瘦,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只不過在看見葉沉魚的時候,眼底都露出了貪婪瘋狂的光。
葉沉魚伸腳輕輕挑起一塊木板,握在手中,在幾個人走過來之前就迎上前去。手中的木板在每個人腦後一敲,將人打暈在地。
這些人早就被餓得什麼力氣都沒有了,甚至不需要她多用什麼技巧就倒下了。
只不過這一動,葉沉魚就更餓了,甚至有一種自己要被餓死的感覺。
她有過很多瀕臨死亡的經歷,但是快被餓死還真是第一次。
這孩子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葉沉魚想了想,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男孩遲疑了一會兒,隨後邁步跑過去,抓住葉沉魚的衣袖“姐。”
葉沉魚握着模板的左手輕輕動了一下,擡起又放下。她看了看被男孩抓住的衣袖,到底沒說什麼,轉身往院子外面走。
男孩牽着她的衣袖,問“姐,我們去哪兒”
“找喫的。”
她至少得把那半塊餅還上。
葉沉魚走出院子,外面是黃土鋪成的道路,風一吹就捲起漫天的灰塵。路旁孤零零立着幾棵樹,露出白色的內裏。
男孩語氣沮喪“樹皮都被喫光了,不然還能煮個湯”
葉沉魚問“都那些地方有喫的,我是說真正的糧食。”不是樹皮之類的東西。
“朱家、衙門”男孩細數着,“邱老闆是賣米的,也有糧食。其他的好像沒有了。”
“衙門有糧食,不放糧嗎”若是有地方鬧饑荒,官府理應開倉放糧。
“放糧”男孩一臉茫然,“沒聽說過之前淮南王來施過粥,說跟着他都有飯喫,還給銀子。”可惜他年紀太小了,淮南軍不要。
他說的淮南王什麼的,葉沉魚當然不認識,她只聽出來這地方鬧饑荒官府不管。葉沉魚決定實施災荒之年黎民百姓的普遍做法。
她問男孩“衙門在哪兒”
男孩不明所以地給她指了個方向“那邊兒”
葉沉魚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邁步走去。
男孩跟着她,小心地問“姐,我們去幹什麼衙門不放糧的。”
“搶衙門。”葉沉魚說。
“哦啊”
連年災荒,民不聊生,揭竿而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走到衙門花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除了讓葉沉魚覺得更餓了之外,又多了一點煩。男孩跟在她身後,不斷地勸她回去,說話都帶着哭腔。
好在終於到了衙門,男孩也閉了嘴。
縣衙坐落在縣城裏面,外面是一條寬敞的街道,平時應該是人來人往、頗爲熱鬧的地方,此時整條街道上坐滿了乞丐。
葉沉魚一路走來,看到的人都是蓬頭垢面地縮在牆邊,幾乎餓的奄奄一息。縣衙門口站了兩排拿着長槍的士兵,似乎是怕外面的人闖起來,槍尖都朝向外,嚴陣以待的模樣。
雖然外面這些百姓餓得要死,這些士兵卻沒有面露飢色。縣衙裏面一定有糧食,才能讓這麼多士兵喫飽。
看來她沒來錯地方。
葉沉魚帶着男孩,徑直走到衙門門口站定。兩側的士兵看到她,喝道“衙門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男孩往葉沉魚身後躲了一下“姐,我們還是走吧。”
葉沉魚望着高懸的牌匾,說“我是來搶糧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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