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漢之國 >第620章 平定東路
    京兆府,張中孚聽完孫偉去同州的經過。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員外辛苦,且下去吧。”

    孫偉不知道張中孚怎麼想,告辭離去。

    送走了孫偉,張中孚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出神。

    院子中的杏已經熟了,翠綠的大樹被一個一個的黃點裝飾得煞是喜人。旁邊水池裏的荷花開得正豔,幾隻蜻蜓在裏面飛舞。門口的大柳樹上,鳴蟬叫個不停。好似急着告訴世人,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來了。

    看了許久,張中孚不由嘆了一口氣。

    王宵獵不把自己看在眼裏,張中孚豈能不氣?可氣有什麼用?事實就是自己實力不如人。

    陝州和同州兩場戰事,張中孚都仔細瞭解過。瞭解得清楚,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自己的兩萬軍隊,在王宵獵的軍隊面前不堪一擊。最理想的結局,也只是比鄭建充強一點。

    強一點有什麼用呢?實際上湖城一戰,用不了一個時辰,鄭建充就被邵凌徹底擊潰。要不是邵凌騎兵不足,連鄭建充自己都跑不了。這一場戰事勝得太容易,王宵獵軍中都很少提。

    張中孚出身於將門,自小就知道,將領的價值在於手下有多少兵。可這一點,在王宵獵這裏沒有用。王宵獵即使用其他將領的兵,也是全部打散,進新兵營重新訓練,將領完全沒有用。

    自己在王宵獵這裏,完全沒有用。想到這裏,張中孚不由苦笑。

    完全沒有用啊,還怎麼跟王宵獵談條件?實際上,王宵獵完全就不想談。

    父親張逵死於金軍之手,張中孚不惜性命,在死人堆裏把屍體尋回。如果有機會,想不想爲父親報仇?張中孚當然想。可對生命的留戀,對富貴的不捨,他最後還是投降了金軍。

    自己是降將,又沒有價值,王宵獵會怎麼看?張中孚擡頭看着窗外的風景,一時間心亂如麻。

    五月初七,從上午起,天氣就酷熱難當。喫過午飯,王宵獵就到了後衙的梧桐樹下,在風口讀書。

    下午,汪若海來到後衙,向王宵獵行禮問訊。

    王宵獵吩咐崔青搬一把交椅來,讓汪若海坐下說話。

    寒喧幾句,汪若海道:“明天就要離開同州了。這樣酷熱天氣,當要早行。”

    王宵獵道:“我們平明就出發,中午早早到朝邑歇了。下午晚一點出發,傍晚渡過河去。”

    汪若海道:“這樣天氣,一天走五六十里路,路上終究免不了喫苦。正是最熱的時候,接下來去絳州,路上只怕就不能走得那麼快了。若從解州走,宣撫還去不去龍門?那裏是天下勝景,不走一遭着實可惜了。”

    王宵獵道:“洛陽的龍門已經見過了,黃河的龍門還是以後有緣再見吧。河府耽誤了些日子,我們路上要走得快一些。最好在秋天之前,回到洛陽。”

    汪若海點頭:“宣撫說的是。秋風一起,金軍不定就要南下。”

    王宵獵拿起一邊的綠豆湯喝了一口。問道:“聽說鄭建充的人也來了?說些什麼?”

    汪若海道:“跟張中孚差不多。不過鄭建充跟我們打過一仗,比張中孚的人還要乖巧。聽說只要不鬧事,對治下百姓好就算是立功了,派來的人還千恩萬謝呢。”

    王宵獵道:“如此最好。陝西五路,跟我們相接的,就是鄜延路和永興軍路。張中孚和鄭建充識趣,就省了我們不少麻煩。拔離速死了,撒離喝也不敢到陝西東部來,如此最好。我們集中兵力於河東路,與金軍戰上一場。只要拿下了河東路,陝西也是囊中之物了。”

    汪若海道:“撒離喝在涇原、熙河路,若我們佔領河東,他可就沒有退路了啊。”

    王宵獵道:“金軍可不會認爲我們能迅速拿下河東,怎麼會放棄陝西呢?不放棄陝西,也只能如此佈置了。其實說穿了,金軍還是看不起張樞密。留撒離喝不足萬人,覺得張樞密奈何不了他而已。”

    汪若海道:“宣撫以爲,張樞密若傾力進攻,能不能打敗撒離喝?”

    王宵獵苦笑,搖了搖頭道:“最好經富平一戰,張樞密的腦子能清楚些,不要再做孤注一擲的事情。如若不然,被金軍抓住機會,僅存的三四萬軍隊也要搭進去。撒離喝麾下,除了金軍近萬人,還有張中彥、慕容洧、李彥琪等降將有兵數萬,兵力不比宋軍少。說不定金人還打着滅掉張樞密所部,回師東來與我們戰一場的計劃呢。”

    汪若海聽了只能搖頭。道:“張樞密此人,雖然不懂兵,卻好指揮戰鬥,非朝廷之福。”

    王宵獵道:“這就是文人的毛病啊。覺得自己讀了幾本兵書,就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戰爭哪裏這樣打的?所以武將看不起文人,文人又瞧不起武將,相看兩厭。”

    汪若海道:“宣撫以爲,文人爲帥,到底可不可行?”

    王宵獵道:“有什麼不可行的?只要懂得打仗,哪裏管他是文人武將!最關鍵的,是要懂得打仗,而不是讓一個不懂戰爭的人爲帥。戰爭是有規律可循的,文人有不懂戰爭規律的,武將也有。本朝以武將爲帥的戰事,難道就打得好看了?是文是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爲帥的能力。”

    汪若海點頭:“原來如此!”

    王宵獵道:“世事本來很簡單。要任命一個人爲帥,看的是他有沒有爲帥的能力,管他是文人武將幹什麼?可大多數時候,人們總是不注意最基本的問題,而糾結於細枝末節。基本的問題,雖然基本,卻不簡單。那些避過基本問題不談,扯天扯地的,大多是沒有能力搞清楚基本問題罷了。”

    聽了這話,汪若海暗暗點頭,低頭沉思。

    是啊,世界上的事本來很簡單,搞得太複雜了,反而把基本的問題忽略掉了。是文是武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他們要有爲帥的能力。歷史上完顏亮侵宋,作爲名將的劉錡節節敗退,書生虞允文卻力挽狂瀾,難道說明了文人比武將厲害?在這個時期,文人張浚在陝西把大好局面葬送,武將韓世忠卻在黃天蕩堵住兀朮,說明武將比文人靠譜?其實什麼也沒有說明。只是說明完顏亮南侵時,虞允文比劉錡適合爲帥。這個時代,韓世忠比張浚適合爲帥。

    後世的人不去研究戰爭,不去熟悉戰爭的規律,而去扯什麼文武之爭,也是如此。說明的,只是研究者根本不懂戰爭,又要強行表現得自己很懂戰爭,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