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計劃車隊今晚要在拉多加湖的生命之路上來回跑三趟，第一次就比預定時間慢了半小時。
這還是運氣好，有了弗拉基米爾這樣全能老兵在車隊裏，否則第一次發車至少過半卡車、物資和人員得損失掉。
既然相對安全了，萊蒙托夫在中尉的催促下逐漸將速度提到了四十公里每小時，這讓原本膽大包天的陸飛也抖抖霍霍。
這可是在冰面上開卡車，關鍵是這駕駛室還是木製的外殼，更別說什麼防撞氣囊了。這也是翻車或追尾，多半就得交代了。
伊蓮娜卻毫不在乎，老毛子的血液裏似乎有種極度大條的基因，凡是安全防範上的事，他們基本都粗線條，只要看上去馬馬虎虎就算對付了。
只是車隊速度一提了上去，駕駛室裏可就涼快了，溫度急劇下降。
這木頭駕駛室到處漏風嗎，把伊蓮娜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都凍紅了。
“來，喝一口，暖暖身子，你讓開，我來開車！”陸飛遞給伊蓮娜一瓶外形漂亮的伏特加，順勢和她換了個位置。
“咕嚕嚕，嘖嘖。”一口乾下去，伊蓮娜眼放金光，顧不得說話先悶了三口。
“我就愛你這一點，無論何時總有驚喜給我！往往以爲你山窮水盡體力告急時，總能絕地反擊捲土重來。”
“那是，必須滴！酒給我，就算你表揚我到骨子裏也不能多喝，等會醉醺醺的，太丟人了。”
“被識破了，我最後喝一口。”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大半瓶伏特加幹下去後，終於到了終點。
碼頭上已有黑壓壓的一羣人等在了碼頭上，每輛卡車開進停車場，人羣就會發出壓抑而低沉的歡呼聲。
陸飛和伊蓮娜下車後受到了列寧格勒市民的熱情歡迎。
形容枯槁的男男女女和他們司機逐個握手，貼臉，甚至有大媽抓住陸飛的手親個不停，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佔他便宜。
米哈伊爾中尉指揮着現場的工作人員，開始卸貨。
陸飛和伊蓮娜不好意思旁邊乾等着，也幫着去卸貨。
十分鐘後，箱子被一一卸下，很快一羣裹得嚴嚴實實的老弱婦幼們從碼頭邊破舊的房子裏魚貫而出，開始登車。
這些都是身體極度虛弱的婦孺，需要立刻撤離到後方去。
長長的隊列走着走着，有幾人倒了下來。
他們的親人開始焦急的呼喊孩子和老人的名字，這場景看的沒餓過肚子的陸飛心情沉重無比。
“我是醫生，讓我看看。”陸飛拔腿跑向躺在地上的幼小身影。
陸飛從地上抱起緊閉雙眼的女孩，觸手可及的是骷髏般瘦弱的身軀，十來歲的孩子連二十公斤體重都不一定到。
快速查體後，陸飛揮手喊道：“都退後，讓孩子有呼吸的空間。她沒什麼大事，是低血糖和營養不良造成的眩暈。”
爲了有時間去救治更多的人，陸飛微微撬開了孩子的嘴，捏碎手中大塊的巧克力塞了進去。
有東西進嘴，孩子不自覺的抿了抿，立刻大口咀嚼吞嚥。
十幾秒後睜開了眼，臉上是滿足之極的笑容。
“孩子，這塊巧克力都給你，你要撐到上車，撐到後方基地。”
“和這座英雄的城市同名，弗拉基米爾！”
陸飛將暫時緩過來的孩子交給她媽媽，起身去救援第二個市民。
就算他手速極快，大部分倒下的人也都是飢餓造成的營養不良，還是有兩個老人沒了呼吸，油盡燈枯了。
他緊急救醒了七八個人後，關照米哈伊爾中尉給上車的上千名市民發放罐頭和餅乾，否則風雪天加飢餓，卡車到了後方至少得再死上百人。
很快，每人分到了一塊米國援助的壓縮餅乾，陸飛也給孩子們每人分了一小塊巧克力，讓他們能儘快提高血糖水平。
伊蓮娜幫着陸飛一起分巧克力，她倒是長了個心眼，一邊發着巧克力一邊問人。
“大媽，您見過四個人組成的坦克組小夥子們嗎？他們是從城外打進來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有個小夥子和我長的很像，是我哥哥，他叫伊萬。”
“好心的姑娘，沒見過。我們平時除了參加勞動，都不怎麼出門。”枯槁的老太太接過巧克力塞在孩子嘴裏，拉着瘦弱孩子繼續往前走了。
陸飛在不遠處看個真切，立刻效仿，兩人一邊發東西一邊問人。
直到大部分市民上了車，他們依然沒有得到KV兄弟們的消息。
“弗拉基米爾同志！帶着你的妞上車，我們要回去了！”
“知道了中尉。”
陸飛看了眼車斗裏擠在一起的三十來人，嘆了口氣。這冰天雪地的，一個小時的路他們能頂住嗎？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車隊出發後他才發現，回去走另外另一條線路，每隔5公里就會有個休息站，讓這些百姓喝點熱水。
車隊停留5分鐘後再次上路。
就這樣開開停停，一個半小時後他們回到了出發基地。
被一羣大媽和孩子的口水侵襲後，陸飛和伊蓮娜再次出發了。
……
早上3點40分，他們運送着第三趟物資到了列寧格勒碼頭。
兩人照例卸貨救人，找人打聽，機械的做着這一切。
對於今天能打聽到KV車組下落這件事，兩人已不抱希望了。
兩人東問西問的，一個瘦弱的十幾歲年輕女孩看在眼裏，走上前怯生生拉了下陸飛。
“大哥哥，你問的幾個人我好像前幾天在妮娜家見過。幾個戰士中有人叫伊萬，還有個人被他們叫什麼醜八怪葉戈爾。”
伊蓮娜從旁躥了過來，激動的抓住小女孩，塞了一整塊巧克力在她手上。
“好孩子，告訴哥哥姐姐，他們在哪兒，還活着嗎？”
“他們在南面郊區前線作戰，輪班時會到妮娜家休息。我是妮娜的鄰居，她有時會把前線的軍糧省下來一點給我，這才讓我活到了現在。”
“太好了，你把地址告訴哥哥姐姐，我要去找他們。”
“好的，地址是xxxxx。對了，那個大個子伊萬好像受傷了，天天躺在妮娜姐姐的懷裏哼哼唧唧的。”
“啊！哥哥！可憐的伊萬。嗚嗚嗚，弗拉基米爾，我們快走！”伊蓮娜親了下小女孩，起身拉着陸飛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