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手術眼光，未必次於張凡，畢竟人家按照走過了多少醫院，給多少大難做了術中評估，要不是性格不好，要不是情變被打擊，哪有張凡和歐陽去撿漏。
人家都說過，茶素醫院院長比驢多，可實驗教頭就人家一個，而且幾乎都能帶着所有的實驗，從偏臨牀到偏科研，人家都能帶着大家幹，都能給大家手把手的教授。
說實話，也就是人家是移植出身，要是其他略微專項一點，都幹不了茶素科研的這個教頭。
所以，在茶素手術室裏，雖然人家來的少，可地位還是很高的。而且，她對張凡的說話，很隨意！
張凡對於這種手術室臺上沒事就聊天的，非常反感。
但也不能硬懟人家，第一女的，雖然說男女平等，但還是要照顧照顧的，畢竟男人也有男人的驕傲不是，第二現在醫院把人家當驢使，也不好意思說話生硬。
其實主要是人家是女的，貢獻不貢獻的，反正也發着工資給這房子不是。
可，張凡也不能讓她繼續說，這玩意就是個習慣。
“趙子鵬，你做手術怎麼不認真呢，你看看你，拉的這叫啥勾啊，你是怎麼當你們科室的大拿了，是不是你對着菊花的時候，也是這樣啊！”
趙子鵬瞬間都不好了，這他孃的，我惹誰了！拉鉤還要咋拉，王子鵬在心裏翻着白眼趕緊裝腔作勢的調整拉鉤的方向。
現代行業，大多講究一個人權，可在外科，好像還是比較落後，師父說徒弟，說就說了，說錯了也就說錯了，道歉？可能嗎？或許有，但不多。
而且，就好像一個笑話說的一樣，領導放個屁，領導說手下，你消化不好啊，你卻非要說，我沒放屁，然後等升職的時候，領導否了你，就一句話，屁大的事情都擔不起來，要你何用！
雖然粗俗，其實外科醫生的心，不光要仔細，還要寬廣。而且，趙子鵬能在當年外科差點都進不去，進了肛腸科，被主任各種壓迫，但人家咬着牙冒出頭的人，能不寬嗎。
而且，外科其實最講究一個本分。所以當年張凡在小縣城的小醫院，纔有機會，不然，在個三甲醫院，你還尋思着做大手術，什麼時候能搶着縫合都不一定。
還有，趙子鵬也懂，張凡這是那他說事呢，這種冒頭的人能沒有腦子嗎！
趙京津，嘿嘿笑了笑，沒說啥話，而是拍了拍趙子鵬的手。
趙子鵬擡着頭看着趙京津無所謂的也是嘿嘿一笑，也不多言語。
趙燕芳，咬了咬嘴脣，這種人，智商高是一點問題的，而對於情商，其實不是人家不懂，只不過是人家不願意附和罷了。
手術檯上的三趙，就如同啞巴一樣，不聲不響的配合着張凡的手術。
張凡的手術風格太霸道，這也是當年張凡從搶手術慢慢培養出來的。人的習慣這玩意，一旦成型，再想改變太難了。
不然連江山都能改顏色，而性格則沒辦法改變呢。
所以，在體制內，抽菸的人忽然間戒菸了，要不是有了大病，其他人都會對你防一手。煙都能戒掉，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沒人說話了，手術室裏，也就滴滴答答的儀器聲和器械護士捯飭器械的碰撞聲。
電刀的刺啦聲中，腸道被慢慢的分解了出來。腸道這玩意，雖然盤在肚子裏像蛇一樣，其實人家的上上下下之間都是有腸繫膜連起來的，腸繫膜裏面全部掛着血管和神經。
就因爲腸繫膜的鏈接，腸道纔不會因爲打結變成麻花。
這玩意要是變成了麻花，可以說，能疼的人到底打滾，其他不說，就一個腸梗阻，就能讓人疼的叫爹喊娘。
當打開腹腔後，這個時候趙燕芳的本事顯示出來了。
切腸子，如果沒有趙燕芳這種在生化和生理還有病例上相當厲害的博士，一般的醫生往往都是在最有可能病變的地方，先開一個小口。
這玩意像死了大夏天買西瓜。明知道都是熟的，但不看看還是不放心的。
而趙燕芳這種人，手底下或許不太行，但眼睛太毒，到底有沒有病變，人家真的能看出來，這種只能意會不能言表的本事，張凡總覺的她有點藏這一手的感覺。
比如盧老頭也能，可就是沒辦法教，只能靠多看書，多看標本，多去感悟。
說實話，對着一截大腸去感悟，真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面對着一節大腸等芥末呢。
這玩意真的沒辦法教，因爲人的眼睛沒辦法透視，而細微的變化，各人有各人的見解，就如正月看燈的三兄弟，是沒辦法教的。
張凡也伸手去摸，說實話，要論手部的靈敏感，張凡覺得趙燕芳不如自己。
可人家能摸出異常，而張凡就覺得這附近的腸繫膜上的淋巴略微有點大而已。
“你確定？”張凡不太相信。
因爲自己沒摸出來！
“確定，你仔細摸，感覺到了沒有，腸道里面的粘膜略有一種喫紅燒肥腸咬到脂肪顆粒的感覺？”
本來人體的這個腸道手術，往往都是無法徹底清腸，而且，因爲有炎症，打開肚子以後，撲面而來的就是帶着一股子騷氣而且還微微發熱的臭氣。
現在趙燕芳讓張凡回憶喫大腸的感覺，說實話，幾個醫生倒是沒啥事，剛進門的護士長滾動這喉頭又反身出去了。
“沒想到，外科女醫生一樣的說話夠噁心人~！”護士長對對面走過來的中年護士說了一句。
中年護士微微一笑，她不知道護士長剛乾了什麼，可呃逆是見到了，臉上笑容不變，心裏卻想着，“護士長有了？我是不是找找我大爺，給說說啊，護士長的這個位置！”
其實，平日大家喫肥腸的時候，人家廚師都是把肥腸翻過來的。也就是說，下筷子撿到往嘴裏放的時候，表面光滑的比女人的皮膚都滑嫩。
這其實不是大腸的外面，而是大腸的內裏面。
這種大腸是自然正常沒有疾病的。
如果發現這個腸子表面坑坑窪窪，滿表面的小疙瘩，這個腸子就有疾病。
而克羅恩疾病造成的腸道表面，其實就是這樣，原本光滑的表面，因爲各種細胞在這地方打架。
他們沒分出輸贏，可戰場已經被毀的如同一個滿臉疙瘩的中年大漢。大腸原本光滑能讓食物在腸道如同魚兒一樣，自由遊動的地方，變的如同鋪路的時候偷工減料，瀝青放少了。
然後石頭露出來了一樣。
一般的炎症，往往都是影響組織的一層兩層，超過三層就成了癌症了。
比如胃部粘膜的病變，幽門螺旋桿菌牛逼不，牛的全世界三分之一的人都有，可它再牛，也就是在胃粘膜表面鬧鬧事。
造成潰瘍的不是它，是它導致粘膜破壞，然後胃酸腐蝕了胃部基層。
這是有菌性炎症，也就是所謂的在病竈能找到致病菌。
而克羅恩這種算是無菌性炎症。
你在炎症病竈的地方找不到致病菌。
這玩意，是血管中的一些帶刀的細胞如同喝醉了一樣，在某個館子裏發酒瘋。
砸的飯館連面板子都爛了。
有菌性的炎症，可以用抗生素。
只要不是那種超級細菌，其實效果還是不錯的。
可無菌性的這種炎症，除了激素就是抗免疫類的水楊酸藥物。說實話，效果一般，剛開始使用的時候效果不錯，時間長了，就如嗑了什麼藥一樣，這玩意酒量變大了。
所以，對於難治性的只有手術。
確認了三遍後，張凡開始切開腸道。
切開的腸道，都看不成，如同溝壑萬千的黃土高坡一樣。
溝溝縫縫裏面夾雜着還未被消化的食物殘渣。
大腸中的食物除了一些人體實在無能爲力的食物以外，比如金針菇，人體就沒辦法消化，有些人喫金針菇的時候，囫圇吞棗生怕別人喫完了，急急忙忙的喫。
結果大便的時候，回頭一看，喲，有蛔蟲，急死忙活的挑着這玩意去找醫生，醫生一看，說以後喫飯要細嚼慢嚥。
而小腸中的食物，大約還能看出一點點原來的面貌。
比如一口米飯一口韭菜炒雞蛋，然後在小腸中的樣子，大約就是黃糊糊的糊糊貼附在碎片狀的韭菜葉子上。
像死了以前老人給孩子餵飯時咀嚼過的食物糜！
不過小腸中的食物是沒有臭味的。
因爲小腸中沒有大腸桿菌，沒有發酵，所以，有些人不愛喫小腸，覺得小腸喫起來沒大腸的那股子味道。
雖然不臭，但看着真噁心。
張凡打開以後，就讓趙燕芳拿着紗布開始擦拭。
“清點，清點，一定不要用勁。這不是標本！”
張凡有心說你怎麼擦屁股就怎麼擦這個，可對方是個女的！
不是張凡計較，這玩意真不能用力，用力過猛了，這玩意水腫呢，水腫不可怕。
但可怕的是水腫了以後它就不能縫合了，非要縫合，等縫合好水腫消失後，它回側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