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白晃晃的路燈有些滲人，流浪貓也伸着懶腰從巷子裏探出頭來，一搖一晃的朝小喫店踱去。程無憂扒拉着車窗，老老實實坐着，一動不敢動。說來奇怪，周易，周曉她哥哥，程無憂比周曉都怕他。大概是，他們這種警察，自帶“殺”氣程無憂每次看見他，都要好好想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壞事，嘖。想了一圈，程無憂覺得除了她剌了個廣告牌以外，沒做什麼壞事兒，更別說傷天害理了，鬆了口氣。“手收回來，危險。”周易趁着紅燈亮起，瞥了眼怵他怵得不行的人兒，側坐在副駕，纖細白皙的雙手正搭在車窗上，周易甚至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把她綁上車的，要不然，怎麼一副打算隨時跳車的架勢“哦。”程無憂麻溜的把手縮回來。“如果出車禍，你這個姿勢，八成會直接留在現場，都不用往醫院送。”周易看了眼，綠燈亮了，重新發動車子，忍不住補了一句。“”好嘛，她現在知道爲什麼周曉diss他哥的時候能半個小時不重詞兒了這嘴，有點兒欠呢“他們說你剌了人家廣告牌，怎麼回事”“”“他們還說，你疑似到公安局詐騙。”“”程無憂覺得自己在被審訊，但是，她現在不想說話。周易久久沒聽到動靜，甚至連呼吸聲都不太聽得見了，轉頭看了眼。副駕上的小美人神色懨懨，低着頭，一動不動坐在那兒，活像是睡着了。周易挪回眼，默默想了想自己剛纔說什麼了，好像，沒怎麼吧周易一直以爲他妹妹纔是最難懂的女人，直到他遇見他妹妹的這個奔現網友。得，就當是他說錯話了，周易長呼了口氣，打開了車載音響。“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的”慷慨激昂的音樂，把程無憂嚇了個機靈僵硬的轉過頭看向音響，程無憂幾乎石化。這熟悉的旋律，好像一下子把她拖回了多年前，記憶深處的東西一下子竄了出來“她沒有爸爸”“我媽媽說了，她是野種”“雙胞胎哦，怎麼沒人要她哦，她有病”“哈哈哈”程無憂抱住頭，好像，又身處於那個街巷；好像，那些人還在；好像，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謾罵穿破了皮膚，直直刺入皮骨“無憂”周易好不容易把自打按上就沒打開過的音響搞定，調了個廣播劇，卻發現身側的小美人渾身顫抖。周易叫了她好幾聲，小美人好像都沒聽見，他剛伸手，就發現小美人擡眼看他，眼底都是驚恐“無憂，沒事兒了，我是周易，是警察，沒事的，沒事了”周易心裏咯噔一下，這個美人妹妹，有心理創傷只是，應激源爲什麼會是軍樂周易沒工夫細想，先安撫好纔是正經事兒，他靠邊停了車，拿出了跟劫匪談判溝通的耐心，費盡了口舌。卻發現，小美人妹妹好像壓根沒聽進去死丫頭，你在哪兒呢現在回你公寓去，我把你那個網友美人給你送過去，她情緒不太對，好好看着她。周曉那邊剛笑眯眯的把一個副總監從茶水間丟出去，就接到了他哥的電話，她剛接起來，就被掛了剛要打回去問候一下某個嘴欠的，就被v信彈出來的消息界面驚呆了。你幹嘛了損我就算了，人家可不是你妹你把我家小美人怎麼了周易，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欺負人家，小心我實名舉報你周曉看了半天，她哥壓根沒回復了智力回籠的周曉把他哥發的那條消息看了又看，反應過來，抄起手機就往外走。“誒人事叫你呢，你去哪兒”“周曉”“人事”周曉壓根沒在意，頭都不帶回的，“讓他給我閉嘴，幹啥啥不行喫啥啥沒夠的，我跟智力低於八十的神經病，沒什麼好說的”周曉懶得理，人事總監想搞她走好久了，巧了，她家娘娘也想搞他走，好久了。周曉回了公寓，一開門，跟客廳沙發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周易，你把人家怎麼了”周曉高跟鞋都沒脫，就撲過去了。“不是，我”周易一把扶住妹妹。“霧草，你這是什麼造型醜哭我了周易，你頭髮呢這是什麼鬼還有這個耳耳夾你被開除了”周曉接受無能了，她哥嘴欠歸嘴欠，還是挺帥的，加上這炫酷的牌牌，特別能拿出手，可是，現在她面前的這個非主流是什麼鬼“別鬧昨天晚上去僞裝勘察了。”周易放下妹妹，一巴掌拍開在他頭上“動手動腳”的爪子。“哦不是，你弄回來啊醜死我了”周曉揉了揉被拍的手，後知後覺想起來，壓低了聲音，瞪着她哥，“人呢”“樓上，你房間裏。”“那你就讓她一個人去”周曉覺得她哥傻了，要是真有情緒問題，能一個人待着就這，他查什麼案子犯人都是傻子吧“她在洗澡。”“哦”周曉想了想，他哥要是上去了，那纔是該打哥哥和小美人，她都要。雖然，她想過撮合的，但是，儼然小美人沒那個意思。“那你等着吧，廚房有喫的，自己做，或者叫阿姨過來，我去看一眼她。”周曉看了看時間，把她哥推進廚房，自己上了樓。複式公寓的二樓門口，周曉是猶猶豫豫推不開門，她要是看見小美人在換衣服怎麼辦哎呀，她要正常一點兒，她不能讓小美人覺得她是圖她美貌的。深呼吸了好幾次，周曉敲了敲門，“小橙子你在幹嘛呀我要進來了哦”沒有動靜。周曉握住門把手，一咬牙，推開了。空無一人。“小橙子”“小橙子，你在哪兒呢”周曉瞅了瞅，沒人啊不對沒人周曉竄出去，“哥周易哥”廚房裏，周易差點兒一刀切手上，手都沒擦，就出來了。“你嚎什麼陪陪你小美人，麻溜的，我在做飯。”“陪屁根本沒人”周曉瞪着她哥，“你看的人呢”“沒人”周易放下菜刀，三步並作兩步上去，“怎麼可能沒人，我看着她進去的，這是十九樓，她還能飛檐走壁”周易皺了皺眉，扒拉開堵在門口的妹妹。然後，看見他們正在找的小美人，反手關上浴室的門，一邊擦頭髮一邊往外走，水珠從頸側滑落，隱匿在浴袍裏。周曉愣了愣，撲過去，“小橙子，我剛剛叫你，怎麼不理我呀”好香，他哥在，今晚小美人肯定是跟她睡程無憂被撲了個趔趄，直接倒在了牀上，推開了周曉。“我在裏面，沒聽見，怎麼了嗎”程無憂坐了起來，一邊擦頭髮，一邊問。“沒沒怎麼。”周曉瞥了眼門口，卻發現她哥已經不見了。“小橙子，你最近都沒給我發v信”“最近在畫圖，手機都沒開機過。”程無憂抿了抿脣，所以，一開機，就只有七十九的電量，她剛充上電，就被帶走了。“這樣啊，那好吧。”周曉笑了笑，她知道小美人畫圖的時候是與世隔絕的，也沒有計較，偷偷摸了摸小美人的腿，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