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無憂大概沒想到，她記不住周淼的話不是關鍵，關鍵是，她連的字都認不出來怎麼說呢，真的是“行雲流水”，看得程無憂雲裏霧裏，不是內容，而是，字。程無憂現在是有些相信網上的段子了，醫生的字，只有醫生懂。硬着頭皮看了一分鐘，程無憂果斷決定不爲難自己了，看不懂是真的看不懂。“我回去整理一下再發給你，怎麼樣”陳言深看了眼，開口道。“好啊”程無憂求之不得，她可沒有那麼大的臉再問人家一遍，新手指南什麼的，就算是周淼發給她了，且不說能看懂多少，就效果而言，肯定是人家滔滔不絕的這個版本比較好，畢竟詳細版應該挺適合操作的。至於麻煩什麼的，程無憂直接忘了，畢竟，貓是陳言深的，程無憂再喜歡，也只是幫忙養，貓主人總得發揮一下作用的，不然，貓記仇怎麼辦小動物什麼的，不是說有靈性的麼程無憂如蒙大赦，把紙遞還回去，彷彿那玩意兒燙手。轉身抱着小糰子，回覆周淼的v信。陳言深看了看自己的筆跡，又看了看窩在人懷裏懶洋洋的貓，剛要收回視線，那貓眯了眯眼，一頭扎進人頸窩，半個腦袋都被頭髮蓋住了陳言深瞥了眼那隻貓，突然就不想留它了，家裏小孩心心念唸的，月底就是小孩生日，可能，用不着等月底了，現在就讓小孩過來拿。“加個v信吧，整理完了發給你。”陳言深磨了磨牙，無比自在的掏出了手機。程無憂擡起頭，發現，她差點兒忘了這面前還有個人好沒禮貌，感覺。程無憂後知後覺，等拿出手機了，纔開始詫異，她居然沒有陳言深的聯繫方式爲什麼沒有程無憂一邊掃碼，一邊回憶。哦，陳言深不給。她直接要，都沒有拿到情緒來的莫名其妙，程無憂覺得有些鬱悶，不是不給現在這聯繫方式是什麼鬼住對門，難道不是在家整理不是都休假了去辛巴克整理而且，程無憂想起來了，他們業主有個大羣，每一棟還有個小羣，真要是誠心加她，之前怎麼不給如果是“幡然醒悟”，羣裏找她不也是挺方便的實在不行，還有個功能，叫“附近的人”。程無憂掃出來了，卻半天摁不下去那個加好友的綠色鍵，“陳醫生之前挺高冷的。”程無憂有些陰陽怪氣，說不清楚是哪裏鬱悶，但就是鬱悶，或許是當時拿不到聯繫方式的不幹，或許是難得被拒絕被回憶起來了的窘迫，亦或是脾氣上來了的彆扭。忽然就覺得對方很奇怪，之前說他對自己愛答不理吧，又是摸腳踝的又是各種曖昧的，說是在意吧，連個聯繫方式都不給。而自己，彷彿更奇怪，像個神經病，一會兒覺得人家盛世美顏，什麼錯都能忍，一會兒覺得對方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一會兒覺得這等美色，不到手對不起自己，一會兒覺得人家是個五好青年不能嚯嚯，一會兒還覺得人家也是她這種貨色的。程無憂是真覺得自己有點兒毛病了，脾氣古怪，還事兒多。打個電話都聽不懂對面在說什麼。拍個商品圖，能跟老闆懟上癮。搞個代理，處理個問題全憑心意，不先爲品牌着想。覺着自己養過貓，連那隻貓是什麼顏色的都記不得了。覺着自己拿人家當朋友當至交，騙對方的話張口就能說出來。覺着自己對人家是喜歡，說不清道不明不說，還特麼的不上心。沒來由的沮喪，莫名其妙的鬱悶，忽然就懷疑自己了，負面情緒就這樣齊齊涌過來，像是小時候那個電視劇裏容嬤嬤的針，密密麻麻的，紮在身上，卻是鈍鈍的痛。陳言深看着對面的人，掃完二維碼，一句話才說完，就忽然蔫了，像是被抽乾了水分的花，沒了生氣，前後不過是五六秒的功夫，卻彷彿經過了五六年的時間。就連剛纔還示威的那隻肥貓，好像都感覺到了，喵嗚一聲從身上跳下來，落在沙發上，又掉過頭，慢慢蹭着白皙的手腕，小聲叫，猩紅的舌頭，試探着舔舐着手指，甚至於，輕輕咬了一口。可是，沒有用。彷彿沒有絲毫的緩和。彷彿，根本沒有被感知到。陳言深定定看了一分鐘，忽然傾身上前。近到都能數清楚對方的睫毛了，卻好像根本沒有被看到。微微有些涼的大手，直接蓋上了眼睛，睫毛還在手心裏，動了動，它的主人卻好像還沒有感覺到，似乎，那只是個簡單的反射活動。白皙是肌膚就在那裏，隱隱能看見幾分青色的血管，長髮紮了一半，一半散着，落滿肩頭，幾縷因爲陳言深的動作，從肩頭滑落，擦着陳言深的衣服，垂在兩側。“程無憂。”“無憂”在胸口盤旋了好久的兩個字，終於是出了口，不自覺的帶了顫音，兩分試探，八分小心，似乎，並沒有被聽見。最後，程無憂緩過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識眨了眨眼睛，意識慢慢回籠，已經溫熱的大掌和近在咫尺的呼吸，昭示着現在的狀況。程無憂心頭一緊，這是什麼意思等等，發生了什麼她記得，加v信來着，怎麼就是這個姿勢了曖昧過了頭，心口加了速。可是，不知道是誰的。程無憂沒有再動，悄悄數着，慢慢挪了挪手，搭在手腕上。手指上傳來細微的疼痛感，下意識一個縮手，卻是驚動了捂着她眼睛的人。程無憂無法，裝作是出神太久又纔回過神的樣子，“呀，陳醫生，你你幹嘛”陳言深看了眼剛纔硬生生插進來的貓，又看了眼終於回過神來卻還被他捂着眼睛的人，兀自鬆了手。“沒什麼，剛纔有隻蟑螂而已，現在沒事”陳言深微微退開了些，找的託詞卻在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被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