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着，熬到了飯局結束。程無憂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是，不行。木然看着他們撤了，程無憂翻了翻手機，叫車回酒店。卻是在網約車司機來的一瞬間，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顯示是來自溫市，程無憂沒有多想，卻在聽到對面聲音的一瞬間呆住了。好久不見啊，小無憂。程無憂如遭雷劈，僵硬着身體，餐館外面就是街道，附近還有個廣場，時間還不算晚，到處都是人，面前是車水馬龍，身後是高樓林立，身側是人流不息，程無憂卻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覺得孤立無援。是吳謂眼前一張張臉漸漸開始模糊，那頭沒有聲音，程無憂卻覺得現在看見的每一個人都是吳謂。吳謂是個瘋子。陳言深收到的那個包裹，她想過可能來自吳謂，卻也只是想過而已。她從來沒有透露過她現在在哪裏的，她以爲，那更可能是來自程鳶程鳶左不過是誅心，還不至於要她怎麼樣，而吳謂司機師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打車就打車吧，哭什麼呢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滾，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抓着自己的袖子，整個人都在抖。嘿，司機師傅怎麼看，都不太懂，可是，現在還有個重要迫切的問題，“美女，咱還走不走啊這兒可不讓停車”小無憂，司機師傅在叫你。程無憂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還在說話的司機師傅，慢慢後退了幾步。“不是，美女，走不走啊這邊不讓停車跟男朋友吵架，咱們回去再收拾他，哭什麼”司機師傅一口蹩腳的普通話，有些急。程無憂摸了摸臉，一手的溼潤，呆呆看了幾秒鐘，轉身就跑。“哎小姑娘，你我這個訂單怎麼算呢你這我要被扣錢的”司機師傅急了，匆匆打開車門，下了車，追了幾步，卻追不上，只好作罷。廣場上人流量巨大，噴泉的水在霓虹燈和小彩燈的襯托下，迷人眼球。可是，人來人往，都陌生的可怕。手機在慌亂中就被掛掉了，可是，它一直在響，同一個號碼。程無憂摁着關機鍵，卻半天不見手機黑屏，早就摁紅了的指頭，不小心碰到了音量鍵自動接聽小無憂，跑什麼呢乖乖別動，我來找你。程無憂抹了抹臉，“你做夢神經病吳謂，我告訴你，你別想嚇我”是嗎那頭的聲音帶了幾分戲謔，卻並沒有好到哪裏去，程無憂還是一樣的顫抖。“當然，吳謂，我告訴你，你別想”小無憂，擡頭。不遠處的男人默了一下，生日快樂。程無憂下意識擡頭，入目就是滿天煙火，炫彩奪目，美不勝收。可是，那是對其他人。聽着耳邊的歡呼聲，程無憂只覺得五月的夜，冷得要命。這滿天煙火，每一次滑落，都像是在告訴她，別掙扎了再也站不穩了，程無憂扶着花壇的磚，慢吞吞挪，最後卻是被撞了一下，直接坐在地上了。“你碰瓷”撞人了的小年輕毫無自覺性，“美女，挺漂亮的一個人，怎麼碰瓷呢我可沒有撞到你，就這個力度，能撞到你算了吧”那人自顧自說着，前後矛盾，看着程無憂一個人呆呆坐在地上，就連一開始的搭訕都省了，一撞就倒，沒勁。那人嘀嘀咕咕走了，地上的程無憂卻一動不動。“你在哪兒”程無憂忍着洶涌而來的回憶，攥着手，聲音輕不可聞。小無憂知道關心我了真稀奇。男人明晃晃的調笑，卻沒有半分笑意，反而多了不少戲謔。“我會報警的。”嗯，打錯電話也算騷擾還是說，祝陌生人生日快樂，犯法吳謂笑出了聲，毫不避諱，直愣愣撕開對方的堅強。小無憂，今天，我是不是唯一一個記得你生日的程無憂咬緊牙關，五月三號，她的生日，也是程無虞的。可是，她跟所有人說的生日，都不是五月三號，沒有人會知道這個。起碼，不認識程無虞的人，不會知道。而吳謂，就是那個認識程無虞的人。不對，應該說，吳謂，本來認識的人就是程無虞。“所以，我要謝謝你嗎”程無憂看了看四周，人太多了，她坐在地上，只能看見腿，最多看見腰，仰着頭，也就能看清她旁邊一圈的人。吳謂不會離她這麼近。不客氣。程無憂聽到自己牙齒的聲音，她不會放過吳謂的，不會絕不“你給我寄了什麼”程無憂緩了緩。沒什麼，就一些小玩意兒，喜歡嗎“你死了，它作爲你的遺物，說不定我會喜歡。”程無憂抓着手機的指節泛白，“吳謂，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以爲，你清楚的，小無憂。程無憂抹了抹眼淚，她清楚啊，早就清楚了，不是麼他跟程鳶一個想法。她成爲程無虞，程鳶的完美女兒，吳謂的完美女友。可是，她不是，她不是程鳶當初還有顧忌，或許是最後一絲人性，可是，吳謂就是個瘋子，他沒有“你做夢”程無憂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把手上的東西砸向地面。人聲鼎沸，這動靜，也不過是一瞬間，就被淹沒了，不遠處的臨時露天舞臺上，主持人已經開始暖場了。人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虛無，程無憂跌跌撞撞爬起來，卻在下一秒直接栽倒不知道是誰在喊，亦或是，不知道是哪些人在喊，吵吵嚷嚷的。程無憂只覺得自己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叫她。怎麼會呢，沒有人的。程無憂忽然想起來了剛纔電話裏的吳謂，試圖掙扎開，卻只是徒然，她被抱起來了困獸最後的一斗是程無憂一口咬上去，不肯鬆開。“哥，你”陳清依一把捂着嘴，怎麼會這樣，有些震驚的看着她哥懷裏的人。“閉嘴，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