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有一次,他心臟受不了
    溫想這場病,來勢洶洶。

    顧夜西打電話給裴雲,麻煩她幫忙請假。

    “你在哪兒?”

    “醫院。”

    “想想呢?”

    顧夜西看着病牀上的姑娘,失魂落魄,“我身邊。”

    “她生病了?”

    如果是顧夜西生病,這通電話不該由他打。

    顧夜西的嗓音啞了,“嗯。”

    裴雲默了幾秒,“知道了,等會兒你把醫院的地址給我。”

    她破天荒的沒怪他。

    爲什麼?

    這個世上,最不願見溫想生病的人就是他。

    顧夜西有多寶貝溫想?

    護得跟那眼珠子似的。

    非也非也。

    裴雲都看在眼裏,是比眼珠子還護着。

    顧夜西已經不會思考了,目光呆滯,語調也沒有情緒,“好。”

    掛斷之後,他把手機擱一邊,從桌子上拿了根棉籤蘸水,彎着腰站在牀頭,給她溼潤嘴脣。

    病房裏窗簾拉着,光線很暗,他只看得清她,短短一天,她瘦了好多,躺在那兒,像朵被雨打過的、伶仃的花。

    她平時愛美。

    顧夜西蹲在牀頭,聲音很低,“想想,我忘記給你帶眉筆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低着頭,看她衣服的影子,“對不起、對不起……”

    溫想聽不見。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她夢見了外祖母,很晚了,她牽她的手回家。

    她夢見夫人,她來老宅看她,卻和外祖母大吵了一架。

    她還夢見了溫功成,不過對父親的記憶不是很多,只有模糊的一個影子。

    夢裏沒有顧夜西。

    她跑去街心公園,一個男孩躺在血泊裏,刀在地上,他一動不動。

    “顧夜西。”

    “顧夜西。”

    一喊,夢裏的男孩就睜開了眼。

    哦,原來不是夢。

    顧夜西連忙去按呼叫鈴,聲音都在抖,“醫生、醫生。”

    女醫生跑進來,用儀器給病人做檢查。

    旁邊,顧夜西把手攥得很緊。

    等檢查完畢,他立刻上前,“醫生,她怎麼樣?”

    “退燒了。”

    顧夜西松了口氣,掌心已經破了,現在才覺得疼。

    “病人體虛,精神狀態也不好,建議她在家多休養幾日,別讓她太累。”還有,女醫生看向顧夜西,語重心長,“男孩子氣量要大一點,不要總惹女朋友生氣。”

    這是把顧夜西當成了渣男。

    顧夜西也不辯解,目光一直落在溫想臉上。

    “李醫生,33號牀病人醒了。”護士急急忙忙跑進來,把她叫走。

    顧夜西走到牀邊,站着。

    溫想盯着他看,看了很久,“顧同學。”嗓音又幹又啞。

    顧夜西彎下腰,伸手摸摸她的眼皮,聲音在顫抖,“想想。”

    他很狼狽,頭髮亂糟糟的,額前碎髮把近半的眉眼擋住,眼底籠着一層陰影,鬍子也沒刮。

    “我睡了多久?”

    黃昏把夕陽送走,窗口從外面的高樓,搖晃到初春的沉沉暮色中。

    他回答,“快一天了。”

    一整天,他每刻都在擔驚受怕。

    溫想坐起來。

    顧夜西拿了個枕頭,墊在她後面,“肚子餓不餓?”他叫了外賣,有粥和素面,“醫生說你這幾天的飲食要儘量清淡。”

    本來還買了蛋糕。

    護士看見了,把他臭罵了一通。

    顧夜西把桌子推過來,手裏拿着外賣盒子,打開後放在上面。

    溫想碰到他的手,很冰,她把眉心皺起來,“外套呢?”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衣,很單薄。

    “家裏。”

    出門太急,他連鞋子都沒換。

    溫想的眉頭沒鬆開,伸手把牀頭的羽絨服拿過來,“你先穿上,等點滴打完我們就回家。”

    這是她的衣服。

    顧夜西穿不進去。

    他簡單地披在肩上,坐下後舀了勺粥喂她,“想想,張嘴。”

    溫想搖搖頭,“我自己來。”

    顧夜西不肯。

    溫想拿他沒辦法,乖乖張嘴了。

    她喫得不多,每樣都嚐了一點,剩下的顧夜西解決。

    至於那件事,誰也不提。

    叩叩叩!

    裴雲和王晴天一起來醫院探望。

    “我去倒垃圾。”

    顧夜西把飯盒收進塑料袋,這樣拎着出門。

    談明在門口。

    顧夜西直接略過。

    談明喊了聲喂,“你瞎了不是?”

    顧夜西腳步停住,轉頭。

    談明看他氣色很差,分明很擔心,嘴上還不饒人,“你怎麼回事,臉色比阿爾卑斯山上的雪還白?”

    怎麼回事?

    嚇的唄。

    “你怎麼在這兒?”

    “剛下課,順便送王晴天她們過來。”

    顧夜西沒說話了。

    談明覺得他不對勁,透過玻璃小窗往裏頭看了眼,才問,“溫想怎麼了?”怎麼忽然就生病了?

    顧夜西低着頭,“我犯了錯。”

    犯錯?

    談明覺得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特別不可思議。

    “溫想不是很慣着你嗎?”難道,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你揹着她在外面——”

    “沒有。”

    顧夜西把頭擡起來,眼底的倦意很濃,“談明,你能不能去我家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過來?”

    他說,“我走不開。”

    “行啊。”

    “謝謝。”

    好傢伙。

    這簡直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談明掏了掏耳朵,湊近一點,“再說一次?”

    顧夜西扭頭就走。

    衣服是晚上六點送到的。

    病房裏有獨立的浴室,顧夜西洗了澡出來,溫想躺在牀上,背對着他。

    顧夜西走到牀頭,彎下腰,“我關燈了。”

    “嗯。”

    他留了一盞,擱牀頭櫃上。

    “對不起。”

    她害他擔心了。

    “其實我特別害怕。”顧夜西默了幾秒,側臉的輪廓印在牆上,線條流暢,“如果你醒不過來,我連身後事都想好了。”

    包括死後埋在哪裏。

    顧夜西蹲着,一擡頭,就能看到她的眼睛。

    “對不起。”溫想伸手摸他的臉,眼睛很紅,嗓音很輕,“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同你置氣的。”

    她是置氣了。

    但不是對他,是衝她自己。

    顧夜西握住她的手,一陣後怕,“想想,我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

    他擦掉她的眼淚,抱住她,“還好你沒事,還好、還好。”

    語氣,無比慶幸。

    溫想乖乖讓他抱。

    “想想,你要答應我。”神經繃得太緊,忽然放鬆下來,他有些脫力,“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子。”

    再有一次,他心臟受不了。

    溫想應了聲。

    過了一會兒。

    “顧同學。”溫想望着地面,考慮清楚了,“明日,我要去警局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