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四百三十五章 顧厲的父親
    照片翻過來,背後寫着有一行字——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前面的字燒掉了,只隱隱約約看得清一個“厲”字。

    厲?

    顧厲?

    鞏盛研究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從膠片的質感上判斷,這應該是一張十幾年前的合影。”緩了緩,他繼續說,“剩下的人裏沒有金昌文,地點也不在帝都。”

    判斷地點的方法很簡單:南北方的氣候差距很大,尤其是梅雨季,南方家裏的牆壁上全是水珠。

    這張照片存放了很久,但後面潮溼的牆面依稀可見。

    “十幾年前的彩色照片——”鞏盛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這合影的一家人,非富即貴啊。”

    鞏盛的推斷就暫時到這兒,別的毫無頭緒。

    他問顧夜西,“你怎麼看?”

    顧夜西默了片刻,把照片要過來。

    “這是居簡風。”

    “居簡風?”

    鞏盛湊上來,看了好幾眼,“哪個?”

    顧夜西拿手指了指。

    經他這麼提醒,鞏盛定睛一看,“還真是。”十三四歲的少年稚氣未脫,但五官已經長開了,尤其是眉眼那塊,和居簡風一模一樣。

    “金昌文怎麼會有燕殊他們一家的照片?”

    鞏盛覺得奇怪。

    顧夜西蹙眉,視線落在照片的最右邊——小男孩趴在地上,脖子上掛着一條很醒目的紅繩,紅繩上繫着玉佩,玉佩從衣服裏掉出來。

    玉佩?

    “把玉佩給我。”

    鞏盛用紙包着,拿給他。

    頭頂的燈光正好落到照片上,照片的正面反光,顧夜西往邊上挪了挪,將玉佩對照着看,看得很仔細。

    不對。

    不是同一塊,玉佩上面雕刻的花紋不一樣。

    顧夜西松了口氣,又仔細回憶了一下,目色稍稍一凝,但是——他發現這個男孩佩戴的玉佩和他那塊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相似,他不敢百分百保證。

    難道——

    這個男孩,是他?!

    顧夜西眉眼一擡,覺得荒誕。

    說實話,他八歲之前的記憶是完全丟失的,迄今爲止,他回溯到的最早的時間節點只能到流落街頭那時候。

    如果這個男孩真的是他……

    “顧夜西,讓居簡風來帝都吧。”

    顧夜西回神,開口說,“他不會來的。”

    “爲什麼?”

    “他老婆懷孕了,前不久差點流產。”顧夜西倚着牆,腔調很平靜,“居簡風忙着在家照顧孕婦,你覺得他會來?”

    鞏盛覺得不一定,“這不是他父母的案子嗎?”

    這是他父母的案子沒錯,但想讓居簡風參與進來的話得有一個前提:他還不知道仇人是誰。

    但現在,這個前提已經不成立了。

    居簡風手裏掌握了金昌文和廖恕的犯罪證據,和他約定的時間一到,他馬上就會一張訴狀呈上公堂。

    根本沒必要摻和這些。

    顧夜西說,“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

    鞏盛正有此意。

    他離開房間去打電話,一分鐘不到就回來了。

    顧夜西明知故問,“怎麼樣?”

    鞏盛一聲不吭。

    “不來就不來吧。”居簡風來了也沒用,顧夜西把玉佩握在手裏,提了一嘴,“金昌文手上的腕錶是燕殊的。”

    鞏盛居然秒懂。

    最後,金昌文因盜竊罪被捕,暫且關押在看守所。

    派出所。

    金優急匆匆走進來。

    “我爸呢?”

    諮詢臺坐班的民警擡頭,看了她一眼,“你父親是?”

    其實他知道。

    爲什麼?

    今兒就抓了一個人,金昌文。

    之所以這麼問,是習慣使然。

    金優回答,“金昌文。”

    民警翻了翻本子,道了聲抱歉,“探視的時間已經過了,請你明日再來。”

    金優怒了,“什麼探視時間?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那是你孤陋寡聞。

    民警懶得和她糾纏,丟出一張作息表給她,“探視時間在每週一、四下午14:00——15:30,過時不候。”

    金優咬咬牙,語氣軟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民警鐵面無私,“不能。”

    他的上司是鞏盛,一個在大院長大、出身根正苗紅的刑警大隊長,他絕對不容許自己的手下徇私舞弊。

    金優見他軟硬不喫,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夜色濃得流墨,壓着風聲過境,顧夜西開着車,在回劇組的路上,“有件事想麻煩你。”他戴着藍牙耳機,在跟居簡風通話。

    居簡風人應該在廚房,油煙機的聲音很大。

    居簡風拿着鍋鏟,在給沈依人弄營養餐,“你不是知道嗎?我走不開。”

    顧夜西停下來等綠燈,“不需要你過來,回答我幾個問題就行。”

    居簡風沉默,聽他說話。

    “你認不認識顧厲?”

    居簡風的動作停下,“顧厲?”

    這個名字他不算陌生。

    “你是說顧厲叔叔吧。”

    “你認識他?”顧夜西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收緊,因爲用力,骨節微微泛白。

    “他是我父親的同學。”

    居簡風奇怪。

    “你打聽他做什麼?”

    顧夜西緩了緩,語氣盡量正常,“他是不是有個兒子?”

    居簡風握着手柄,顛勺顛地很熟練,“沒錯。”

    他又說,“他叫顧懷瑾。”

    顧夜西默了很久。

    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第一次聽到這個,還是猝不及防,彷彿那個人還活着,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發現什麼了?”

    “沒什麼。”這樣說完,顧夜西把腳底踩下去,車開得很快,“我在金昌文家找到一張合照,是你們家和顧厲他們家的。”

    “合照怎麼在金昌文哪兒?”

    “不清楚。”

    顧夜西不打算跟他多說,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顧厲是怎麼死的嗎?”

    “具體的死因我不清楚,但是——”居簡風提供了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顧厲叔叔的父親對外宣稱,顧厲叔叔和葉青阿姨死於急性傳染病。”

    顧厲的,父親?

    顧夜西愣了一下,腦子不夠用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厲的父親是誰?”

    “你問這個幹嘛?”

    “回答我!”

    “……我怎麼知道?”他又沒見過。

    “還活着嗎?”

    居簡風隨口一答,“說不定吧。”

    車,越開越快,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卡車——

    “顧夜西。”

    顧夜西回神,把腳底鬆開。

    就差一點……

    他聽見居簡風的聲音,居簡風提醒他,“今天已經二號了,別忘記我們的約定。”最後期限是20號,他等不了那麼久。

    顧夜西眼底沉了一片鬱色,“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