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
“你是壞人,我不能讓想想跟壞人在一起。”溫功成盯着顧夜西看,眼神發狠。
燈,始終亮着,把兩個人的影子映在牆上,一前一後,是對峙的站位。
顧夜西徹底醒了。
溫功成醉着,也沒有睡覺的意思。
“壞人!”
顧夜西舌尖頂了頂後槽牙,耐着十二萬分的性子問,“你是自己回去,還是我動手?”
……
溫想呆在房間,隱約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但不真切。
她坐在牀邊,有些擔心。
過了會兒,顧夜西開門進來,他頭髮還是亂糟糟的,把門關上後看向溫想,“怎麼還不睡?”
此番折騰,已經很晚了。
溫想起身朝他走去,爲他披上外套,“父親他回房了嗎?”
顧夜西點頭。
溫想牽他坐到牀邊,握着他的手,“酒醒了嗎?你現在頭疼不疼?”
牀頭櫃上擺着半碗醒酒湯,還有糖。
顧夜西看了眼,視線收回來,“不疼。”
“那歇息吧?”
溫想把被子掀起來,等他躺下去。
顧夜西坐着,微微擡頭,“我沒回自己的房間,溫功成明早會不會罵我?”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溫想愣住。
樓上的臥室很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溫功成都安排了兩間房,所以照理說:溫想和顧夜西今晚是分開就寢的。
顧夜西又說,“你父親好凶。”這樣,像同她告狀。
溫想失笑。
“你笑什麼?”
“晚了。”
顧夜西歪了歪頭,表情迷茫。
溫想彎下腰,親他的眉心,她耐心同他解釋,“你現在回去,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區別,已經晚了。”
當然了,顧夜西也不是真的怕溫功成。
只不過想讓她多疼疼他。
顧夜西把她抱住,然後整個人往下倒,牀很軟,他叮囑她,“那要是你父親明早找我算賬,你要記得護着我。”
溫想,“……”
“想想?”
“嗯,會的。”
顧夜西壓了半天的眼角終於緩和下來。
溫想淺眠,被吵醒之後很難入睡,她趴在顧夜西的身上,隨便問了,“你出去這麼久,和他說什麼了嗎?”
大概,半個小時吧。
顧夜西笑,眼底迎着昏暗的燈光,“和一個醉鬼有什麼好說的?”
“真的?”
“……爲什麼這麼問?”
溫想說,“直覺。”
好吧,她直覺挺準的。
顧夜西老實交代,“方纔沒說,但喫飯的時候說了。”他在她走後,悄悄交了張名單給溫功成。
“我不放心劇組的人,想做一下背景調查。”
“……因爲楚嫣然?”
“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顧夜西抱着她,嗓音有些睏倦,“這件事我不方便出手,所以讓你父親來。”只有在溫想的事情上,他們兩個人的意見纔會出奇一致。
溫想從他懷裏擡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下個月我就殺青了。”
通告已經出來了,大概在二月十六號。
顧夜西閉着眼,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溫故園開工了,改天我帶你去看看。”
溫故園?
他不說溫想差點忘了。
“你最近還有回帝理上課嗎?”
醫學院大一的課基本上是理論課,顧夜西買了教材,只是偶爾回去,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劇組自習。
溫想好幾次收工之後,都看到他在房車裏上網課。
“想想,你不困嗎?”
“不困。”
顧夜西低下頭,視線落在她臉上。
溫想對上他的目光,馬上改口,“怎麼可能不困?”她從他身上下去,打了個哈欠,“還得早起,你也早點睡。”
她躺好,把被子蓋上。
懷裏忽然空了,顧夜西還有點不適應,就這樣躺了一會兒之後坐起來,看向溫想,“要關燈嗎?”
溫想背對着他。
顧夜西伸手,把牀頭燈關掉。
房間裏,昏昏暗暗。
他鑽進被窩,身上還帶着涼氣,他這個人蜷着,等身體暖和起來纔去抱她。
顧夜西一動,溫想就睜開眼睛了。
並非刻意裝睡,只是下意識逃避。
今晚,她確實有點累。
“想想。”
溫想神經緊繃着。
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顧夜西知道她沒睡,嗓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這部劇殺青後,我帶你回南杭?”
溫想沒說話。
很久以後,顧夜西只是抱着她,沒有其他逾矩的動作。
他又問,“可以嗎?”
溫想回,“……嗯。”
“你很緊張?”
溫想不承認,“沒有。”
顧夜西輕笑。
沒有就沒有吧……他默了片刻,小心徵求她的意見,“回去後,我帶你去看看她?”離開南杭這麼久,總歸要見一面的。
畢竟,那人是生她的母親。
溫想聲調緩緩,聽不出情緒,“好,到時帶上解棠一起。”
她不想單獨去見她。
顧夜西都依着,“好。”
夜色合攏,月光照徹,每一處時間的遺骸,都是歲月虛掩的柴門,瞬間打開——四合院、古剎、窯洞、石巷、祠堂、寺廟……
一個一個顯現,自帶光芒的舊物,照亮回望的路,萬千慈悲降臨。
慈悲,還有另一個名字——寬恕。
次日是個好天氣,豔陽高照。
八點十分,溫想和顧夜西一起下樓。
溫功成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餐桌上擺着外面買的早餐,有中式,也有西式。
一看到溫想,溫功成就笑出了魚尾紋,“想想起來了。”
溫想彬彬有禮,跟他問了聲早。
顧夜西也問了早。
溫功成喝醉之後不會失憶,看到顧夜西之後馬上把嘴角壓下來,“嗯。”他不苟言笑,端着長輩的姿態。
這小子,昨晚揚言要揍他來着呢!
溫功成很記仇。
他衝顧夜西哼了一聲,“喫早飯吧!”
顧夜西輕描淡寫,“不吃了,我先去開車。”他沒睡好,早起沒胃口。
溫想哄了他兩句,但沒用。
溫功成好酸,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不喫就不喫唄,慣的喲!
車鑰匙呢?
顧夜西找了一會兒,沒找到。
八成是落牀上了。
他上樓去拿,溫功成擡頭看了一眼,看到他往溫想的房間走去,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收緊,“你和他昨晚沒有分開睡?”
他問的是溫想。
顧夜西站在二樓,雲淡風輕,“我們睡一張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