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想轉身,擡着頭看他,“點頭之交。”
顧夜西不忿,悶悶的,“哦。”
你還和他還握手了呢。
握手之交。
溫想眉眼彎彎的,啞然失笑。
“顧同學。”
她提着蛋糕,因爲心情好,輕輕晃盪着,身後的月色溫柔。
顧夜西不看她,“幹嘛。”
溫想的手擡起來。
顧夜西沒懂。
溫想上前,蛋糕交給他,再後退一步。
給他的。
雲層薄一點,有模糊的月光落下來,披在她肩上,像遮了層朦朧的紗。
顧夜西擡頭,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爲什麼?
溫想拂好頭髮,輕輕的,“哄你。”
說完,轉身就走。
顧夜西微微失神,眉眼是東風嫋嫋泛崇光。
他的語氣情不自禁軟下來,“溫想。”
被她哄好了。
溫想嗯了聲,聲音藏在風裏,很輕。
他追上去,和她離了兩步。
心被拿捏死了。
夜色寂靜,萬家燈火被風吹的來回晃盪,她臉上的光忽明忽滅。
顧夜西轉頭看了她好幾下,“你的手。”
疼不疼?
溫想知道他想問什麼,“不疼。”
假話。
顧夜西知道她報喜不報憂,“去醫院。”
她說,“小傷。”
顧夜西不放心,“疼就不要忍着。”
語氣像教訓,但不兇。
溫想不走了。
她側身,擡頭,“好。”
顧夜西看着她,不作聲。
溫想怕他擔心,“回去擦點藥就好了。”
不礙事的。
顧夜西沉默片刻,彎腰,“不許騙我。”
這話有點自欺欺人。
溫想應了聲好。
其實已經騙了。
遠處,成雙的影子逐漸走近,高一點的在後面。低着頭。
溫想攏了攏外套,“我到了。”
顧夜西嗯一聲,“我送你上去。”
夜裏風大,溫度降的很快。
他穿的很少。
溫想說,“不用了。”
上去下來耽擱時間,萬一受寒了。
“夜深天寒,顧同學要多保重身體。”
“早些回去。”
“記得喫蛋糕。”
顧夜西就回了個哦。
她走了。
顧夜西站着不動,微微仰着頭,在看亮起的窗。
對面有家藥店。
十分鐘後,他折回來,手裏拎了一袋藥。
顧夜西在樓下站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轉身。
一個聲音喊住他,“顧夜西。”
是溫想。
顧夜西回頭,看見她了。
月色很輕,花邊的長髮被風吹起,影子搖碎了,落進他的眸。
她頭髮也半散半綰,穿着睡衣,腳踝隱隱露出來,很白很細。
溫想站在他面前,仰着頭,“我剛剛拉窗簾,看見你了。”
他在這兒站了多久?
溫想心疼的蹙起秀眉。
顧夜西走近,問,“上藥了嗎?”
他沒走,因爲不放心。
溫想眼眶微微泛紅。
“沒。”
看。
他就知道。
溫想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很涼。
“我買了藥。”
溫想把藥袋接過來,牽他空出來的手,“上去再說。”
“哦。”
溫想走的比平時快,她的手很暖,顧夜西低頭看被她拉住的手,看了又看,笑了。
門開着,地毯上有一縷從客廳漏出來的光,微微亮。
家裏沒進過別人,只有一雙備用拖鞋,她找出來,“你先穿上,彆着涼。”
他乖乖穿上。
但很薄。
顧夜西把目光別開。
溫想側身,先讓他進來。
顧夜西走進去,打量了一圈,視線收回來。
她很會收拾。
屋子窗明几淨,大件小件擺的有條不紊,清清爽爽比他家好多了。
“我去倒水。”
溫想往廚房走。
他跟着過去,站在門口。
窗戶上有他的影。
溫想轉頭,溫聲細語,“顧同學,請稍等。”
燒水沒那麼快。
顧夜西上前,把她帶出廚房。
“去換短袖。”
溫想反應了幾秒,懂了。
她乖乖去換衣服。
顧夜西擰開瓶蓋,藥水倒在掌心,手合在一起,細細的摩,很專注。
沒一會兒,她換完了。
“過來。”
溫想走過來。
他起身,擡起她的手,低頭看。
手臂上的淤青有半個巴掌大。
他眼角壓下來,“坐下。”
這樣還小傷?
還不疼?
還忍着。
插一嘴,某人以前取子彈連麻藥都不打。
溫想端坐着,微微側身。
顧夜西蹲着,手掌覆上去,不太熟練的揉。
手臂好細一圈,他都不敢用力。
顧夜西忽然停住,“疼嗎?”
溫想下意識搖頭。
顧夜西擡頭,表情變得嚴肅。
溫想就誠實了一次,很小聲,“一點。”
應該不止一點。
他動作跟着語氣一起軟下來,“我輕點。”
溫想低着頭,看他的眼睛。
杏黃的燈光落下來,照亮他的眸,像草原上的星星,乾淨又存粹。
秒針轉了十圈。
叮——
是水燒好了。
顧夜西繼續揉,過了三分鐘,他停下,卻沒起身,“坐着別動。”
溫想很聽話,“好。”
他洗了手,倒了兩杯出來。
“很燙,等會兒喝,”
溫想點頭,“顧同學,我先去穿外套。”
有些冷。
他說,“去吧。”
溫想不在,顧夜西不好亂走。
她是愛書的人,整面牆都是書櫃,外面還裝了防塵玻璃。裏面有書,有獎盃,還有從小到大的照片,照片裏除了她,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流連的目光定格,他失神了。
照片微微泛黃。
那年十歲,街心公園。
他告訴她不要回頭,要一直往前跑。
她有沒有聽話?
有沒有嚇到?
魂飄在外面,溫想來了都不知道。
“顧同學。”
顧夜西轉頭,眼角隱隱泛紅。
他怎麼了?
溫想試探的問,“你餓不餓?”
顧夜西垂眸,睫毛擋住後面眼睛,“還好。”
聲音聽不出情緒。
“那喫蛋糕好不好?”溫想問,“你喜歡哪個?”
顧夜西隨口一說,“左邊。”
芒果味。
溫想去拿勺子。
蛋糕上面有奶油,用勺子不容易髒手。
“照片裏的人是你?”
“嗯。”
他嘴邊沾了奶油,像花白的須,看上去很乖。
可太乖了,想欺負。
溫想拿紙,附身給他擦掉。
顧夜西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的蛋糕好不好喫?”
溫想微微失神。
她鬼使神差的,很小聲的,“你嚐嚐。”
“哦。”
他挖了一勺,她沒碰過的。
好甜。
溫想鬆了口氣。
有來有往。
顧夜西和她交換,“你也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