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搖搖頭。

    “我和米迦勒1打了一個賭,賭艾蜜兒柯林斯的靈魂究竟是否純潔。”路西法解釋,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瑪麗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搞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艾蜜兒在她原本的世界因爲作惡多端,恰好路西法年末要衝業績,就提前收割了她的靈魂。但是米迦勒念她年紀小,想再給她一次機會。

    於是就把艾蜜兒送到了這個世界,並且給她綁定了一個“日行一善”的系統,如果艾蜜兒能在這個世界改過自新,他就把她送回原本的世界。反之,她的靈魂將永遠留在地獄。

    至於瑪麗,不得不說她有點倒黴。因爲他們一家是被無意捲進這場神明和魔鬼的賭約遊戲中。

    “......”

    “不會有第三次了。”瑪麗忽然說,“我已經放走了艾蜜兒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祝願你還有第三次的機會。”路西法冷笑。

    瑪麗有些頭痛,正如路西法所言,她還會第三次的機會嗎?假如沒有,他們一家會不會還像上輩子那樣支離破碎?瑪麗感到恐懼。也感到憤怒,這分明是他們神明之間的賭約,卻因爲疏忽,把他們凡人捲了進來,這不公平。

    瑪麗越想越氣,不禁捏緊了拳頭。

    車廂的門忽然開了,希斯克利夫坐進來,“你朋友已經沒事了,簡愛小姐以後會負責洛伍德的事,她是一位正直的老師。現在,我把你送回家怎麼樣?”

    所以他們送來了希斯克利夫。瑪麗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

    “或許你還不知道,洛伍德險些發生火災,但是一位名字叫簡愛的女士及時趕到了,阻止這場悲劇。”希斯克利夫沒有注意到瑪麗的出神,他熟門熟路地拿出抽屜裏的小箱子,取出紗布、藥酒和一塊乾淨的毛巾,“我沒有帶醫生來,你要不要先擦擦臉?”

    瑪麗這纔回過神,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她似乎每次在希斯克利夫面前都很狼狽。

    “你以前也學過醫嗎?”瑪麗忽然問,她覺得希斯克利夫給她上藥的動作未免過於熟練了。

    “沒有。”希斯克利夫回答,他沒有擡頭,“但是打仗的士兵多少會一點急救常識。”

    “你上過戰場?是幾年前的那場英荷戰爭嗎?”瑪麗推算着時間,這些年英國只和荷蘭打過仗,大部分時間都還算太平,“我聽說我們又要打仗了,已經有官員在中心廣場開始徵兵。”

    “不錯。是這樣的。”希斯克利夫還是沒有擡頭,他儘量放輕上藥的動作,但是還是粗手粗腳地把傷口碰破了皮,好在瑪麗並不嬌氣,也沒什麼反應。

    “我把你送回家以後就要去部隊報道了。”希斯克利夫終於擡起來頭,他黑色的眼睛直視着瑪麗,一字一頓地說,“所以,最近你不要惹什麼麻煩,最好老老實實在家待着。我相信我們的軍隊不會讓戰爭波及到赫特福德這種小村莊。”

    “你也要去戰場?”

    戰場,瑪麗對於這個詞語其實有些陌生。上次打仗時她年齡還小,對戰爭只有一個極其模糊的概念,但是她多少知道,戰爭經常會伴隨着流血和死亡。帕金森夫人的丈夫和兒子就都死於戰場。

    “你已經很有錢了,爲什麼...”瑪麗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憑藉希斯克利夫現在的財力和勢力,完全可以在後方提供軍需物品,不必親自上陣。他早已功成名就,也不必再在戰場上爲了一枚勳章而拼命,何況,他也從來不在乎這些。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希斯克利夫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大法官是他昔日的戰友,他很少拒絕他的請求,但是這次逮捕約翰霍華德是一個例外。

    “我可以現在就開出一張約翰公爵的逮捕令。”大法官穿着猩紅色的法袍,頭上戴着假髮,坐在路易十四時期的楠木桌子後面。

    “但是,希斯克利夫,你要知道,逮捕一個貴族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我可以這樣做,但是你要付出代價。”

    “我要你回到戰場,那些士兵需要你的指揮和領導。我要你回去領導他們,打敗荷蘭人,這是我們的使命。約翰霍華德的逮捕令將是我簽發的最後一條逮捕令,之後我會提交一份辭職申請,和你一起奔赴戰場。”

    “你知道的,我討厭戰爭。”希斯克利夫站在法|院大廳中央,穿着沒來得及換下的、昨天的襯衫。

    “沒有人會喜歡戰爭,但是英國需要我們。”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們自己了,法官大人,比我們更具有領導天賦的指揮官大有人在。”希斯克利夫不無諷刺地說,“我當年之所以爲英國打仗,並不是因爲我要保護它,而是因爲那是讓我提前出獄的唯一出路。”

    “那麼現在,迴歸戰場就是你把你的女孩兒救出來的唯一出路。”大法官要年長許多,他第一次請辭奔赴戰場時就已經兩鬢髮白,現在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即將迎來第二次請辭。

    “你這是在威脅我,瓦奧萊特法官。”

    “如果這能讓你回到戰場,你可以這樣理解。”瓦奧萊特撫摸了一下法袍的袖子,這將是他最後一次穿它,今天以後,這件陪伴了他二十年的法袍就要被鎖緊櫃子,直到他被送進墳墓,它纔會再被拿出來,和他一起被埋進泥土裏。

    希斯克利夫沉默着,然後他扭頭大步向門口走去。

    他在門口停了下來。

    “我把她送回家,就會去中心廣場報道。”

    “戰場很缺人。”希斯克利夫還是回答了瑪麗的問題。“荷蘭的軍隊有備而來,士兵、食物、醫生都不夠。很多男人都去了戰場,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醫生?”瑪麗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詞彙,“你是說,戰場上,很缺醫生嗎?士兵們受了傷,卻因爲沒有醫生而不能被治療嗎?”

    “這不關你的事,瑪麗班納特。”希斯克利夫變得有一點急躁,“戰場不需要女人,你那一星半點的醫學知識,最多給自己治治感冒。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戰爭。”

    “我是一個護士,如果士兵們需要我,我有權利也有義務出現。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某一個性別羣體的事。我...”

    “夠了!”希斯克利夫打斷了她,"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回家,我已經把洛伍德的事告訴了你父親,他們已經在收拾你的房間了。”

    “你只需要回去,乖乖的當你的小公主就好,我相信要不了幾年,你母親就會爲你找一個富有的紳士作爲丈夫。”

    “你會過喫魚子醬的日子,女傭會擦拭你的銀器和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