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帝國第八百二十七年的最後一個月,便又開始新一輪的降雪。
大雪綿延,到了第二天,整座城市,就都掩在冰雪之中。
生活在蜀州的人,基本都不是能抗凍的,大多數都蜷縮在有暖氣的家中,街道上行人稀少。
不過今天位於西蜀學府、玫瑰河畔的綜合體育館內,卻是無比熱鬧,人頭攢動。
人們裹着厚厚冬衣,臉頰都凍得紅彤彤的,神色卻都是無比的興奮。
今天可是國民偶像南水兒出道十週年的演唱會!……演唱會在晚上七點開始。
下午五點左右,人們便擠滿可以坐足足八萬人的綜合體育場。
李策也是提前到的,進了位於體育館正前方的一號貴賓包廂。
這張貴賓票,是南水兒特意留給他的。
從這個包廂的角度,可以欣賞到最完美的她。
進了包廂,李策面色凝重,看着手中上百個聰明到腦袋不長毛的天策府特等參謀、擬定的“求婚作戰計劃”。
高長恭帶着另外兩位上尉銜的影衛,站在他身邊,身體抖得跟標槍一樣筆直。
“咳——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計劃就是這麼個計劃。
你們仨,都清楚各自的任務?”
李策清了清嗓子。
“啓稟少帥,清楚明白!”
高長恭爲首,三人都齊刷刷敬禮。
神色嚴肅。
既然是作戰計劃,甭管是什麼計劃,那都得拿出作戰的樣子。
雖然他們都很想笑。
但是必須得憋着,不然絕對挨削。
李策眯着眼道:“那便各自重複一下各自的任務。”
“啓稟少帥,標下負責放煙花。”
“啓稟少帥,標下負責放玫瑰。”
“啓稟少帥,標下負責放音樂。”
“很好。”
李策點頭:“任務內容都清楚了,便都去準備。
我再強調一點——”“這是一場戰役。
我天策軍自建軍開始,打了幾百場戰役,還一次都沒輸過。”
“這次,當然也不能輸!”
高長恭等三人:“少帥放心,標下保證完成任務。”
“對錶!”
李策亮了亮腕錶。
對好表後,高長恭等三人便又跟他敬禮,齊刷刷轉身,踩着正步,出了包廂。
到了包廂外,高長恭憋不住了,臉頰通紅,噗嗤就笑了出來。
高小太爺笑得很歡暢。
“高少校,您小聲點,少帥聽到了,保管收拾您。”
邊上一個上尉連忙道。
高長恭肩膀抽搐:“哥幾個,小太爺忍不住啊。
你們跟隨少帥這麼久,見他這麼緊張過嗎?”
“少帥有一個習慣,他一緊張就喜歡摸鼻子。
就剛纔那會兒,我可是數着的,好傢伙,足足摸了二十八次鼻子!”
“我這還是數少了,從今天起牀到現在,少帥生起碼摸了兩百次,還上了十多次廁所。”
於是另外兩個上尉,徹底憋不住了,都哈哈大笑。
什麼時候,見他們家少帥,像今兒這麼緊張過?
他們家少帥,面對拓跋軒轅三千親衛,一人衝陣的時候,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啊。
哥仨笑了一陣,有個叫小唐的上尉突然問道:“對了哦,這麼重要的場合,大統領怎麼沒來?”
商紅葉是天策府特務機構的負責人,整個天策影衛都是她一手搭建起來的。
所以天策影衛,都稱呼她爲大統領。
來自北方的小唐同學接着嘀咕道:“大統領心思細膩,明顯更適合去做少帥吩咐的任務。
俺都生怕待會兒把音樂放錯了……”高長恭對小唐翻白眼。
“鐵憨憨。”
小唐,“……”他哪兒搞得懂,高少校幹嘛突然罵他。
“小唐啊,你家大統領生病了,來不了。
別說這個了,你們倆去忙你們的事吧。”
“哦。”
小唐和另外一名影衛,也不多想,便去忙活自己任務。
他倆走後,高長恭卻嘆了口氣。
紅葉姐喜歡先生。
他看得出來。
先生要跟南水兒小姐求婚,紅葉姐心裏能舒坦麼?
又不敢在先生面前表現出來。
自然只有裝病不來。
偏生先生又是個榆木腦袋,還真以爲紅葉姐是生病了,臨走時還特別囑咐紅葉姐好生休息。
“紅葉姐,你可真是蠢,爲什麼就不跟先生表明心意?”
高長恭忍不住搖頭。
紅葉姐跟着先生許多年,負責照顧先生的生活起居,把先生照顧的那麼好。
她默默付出那麼多,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
高小太爺作爲旁觀者,全看在眼裏。
他心思可比李策這個鋼鐵直男細膩許多,差不多能夠猜到商紅葉的想法。
她掌管天策府的特務機構,做着最骯髒最陰暗的事。
她覺得自己是不祥之人,配不上先生。
所以高長恭才覺得商紅葉傻。
先生怎麼可能是在乎這些的人?
想到這裏,高長恭又是嘆氣。
“罷了,今兒先生只是打算跟水兒小姐求婚。
求婚到結婚,還有好長一截路要走呢。”
“只要紅葉姐自己能解開心結,去爭取一下,不說就一定能爭得過水兒小姐,卻也不能說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覺得,先生就是太習慣紅葉姐時刻在他身邊。
身在福中不知福。
紅葉姐畢竟是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若紅葉姐嫁給別人,肯定不能再像現在這麼時刻照顧先生。
高長恭想,恐怕李策自己都沒想過,若沒有商紅葉,他能撐幾天。
他還記得,當時釋武尊傷了紅葉姐,抓了水兒小姐。
先生從渝州回來後,是什麼樣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看的清楚明白。
先生對紅葉姐的緊張……其實要略微多過對水兒小姐的擔心。
先生和南水兒,那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勝過人間無數。
先生和紅葉姐,卻是相濡以沫,日久生情卻不自知。
這兩種感情,說不上誰輕誰重。
但對先生來說,絕對是最難的抉擇。
世間安得雙全法。
古來如此。